第21节(1 / 2)
沈白微微皱眉,“元青何以认为杀人者下一个目标不会是曾羽良、田中奎或者萧佩呢?”
陆元青摇了摇头,“春闱会试二月举行,如今已是四月将末,没有考中贡士的考生早该离开京城,各自返乡了,如何会在京师之地逗留如此长久?杀人者的目标几乎集中在了汴城,原因为何如今我们还不知晓,可是必然与祝东楼脱不了关系。祝东楼是汴城人,而死者贾延午是唯一一个没有中贡士却遇害的人,我想原因也只是因为他是汴城本地人士而已。其他几名中贡士的考生因为很快就要参加皇上亲自举行的殿试之考,必然不会远离京城,汴城离京城不远,快马两日即可来回……”
沈白接口道:“祝东楼不仅喜欢将美女收入府中,而且喜欢在他的朋友面前炫耀这份艳福,那么以祝东楼的性情,另外几个殿试之后有望飞黄腾达之人,他怎么可能不提前去拉拢结交?如此,王佐和张昭或者肖长富也许会被祝东楼邀回府中小住,等候皇帝的殿试之期……”
陆元青摇了摇头,“那刚刚祝东楼为何对王佐和张昭之死表现得这般惊讶,仿佛一无所知?如果是住在了他的府上,他又怎会不知?”
沈白微微一笑,“谜底还在祝东楼的身上。我已派了邵鹰暗中跟着祝东楼。我刚刚将之前发生的命案这么有暗示性地告诉他,如果他心底有鬼,今夜势必无法安眠,等他夜行之时跟上去,必有收获!”
沈白眼中有坚定的光芒闪烁,陆元青看着他黑白分明的瞳仁,点了点头。
是夜,正戌时分,一顶小轿悄无声息被抬出了祝府的小门,除了抬轿的轿夫,轿旁还跟随了一个人,此人低声询问着轿中人,“公子,这么晚了,您……”
“闭嘴!你懂什么!我心神不宁,感觉要出大乱子!”轿中人压抑的低语中难掩骄横,此人正是祝东楼,只是他的声音有些惊悸和疲惫,听起来有气无力。
夜色有些浓稠,似是起了雾气。邵鹰远远地尾随着他们,嘴角却是泛起一丝冷意,“老子倒要看看你们这几个蠢货要搞什么把戏!”
夜深人静,路上几乎没有什么行人。小轿走得很急,在一个转弯处几乎撞上了一个姑娘,只听那女子低低地“哎呀”了一声,复又归于平静。
那女子年纪不大,一身黑色衣裙,手中撑了一把纸伞,碎步而行。因为她穿着黑衣,走路无声无息,再加上那把深色纸伞又遮住了她的脸,所以轿夫根本没有发现她,直到走到近前才慌忙互相躲避。
那女子动作虽然慢,却堪堪躲过了快要将她撞倒的轿子,无声无息闪到了一旁,可是轿中的祝东楼却被这突然而来的颠簸激怒了,他本就心情不佳,如今更是火冒三丈,“混账的东西!要把你家爷摔死吗?!”他一边说一边怒气冲冲地命令停轿,气哼哼地冲出了轿子喝道:“不长眼的东西……”话音未落却突然看到面前还有一名女子,不由得收敛了一些自己的态度,浪荡公子的形象还是要的。
“原来是有姑娘啊,”他一边自命风流地笑着,一边踹了一脚身后的轿夫甲,“不长眼的东西,要是撞伤了这位姑娘可怎生是好啊!”
那姑娘静悄悄的,撑着纸伞的手没有移动分毫,让祝东楼不由得有些心痒这姑娘生的怎样的容貌,可是再一仔细打量,祝东楼却觉得微微的怪异感浮了上来。大晚上穿了一身黑的女子,没有雨偏偏还打了一把伞,一人行走在寂静无人的路上,几乎被撞到却不发一言……祝东楼不动声色地退后了一步,他想起了这次夜行的目的,再看到眼前这个奇怪的女子,心内不由得泛上了一丝冷意……汴城的夜晚因为之前的诡异案子而变得格外令人不安……
那女子动了……祝东楼只觉得心提到了嗓子眼,可是这一身黑的女子只是静默地侧身从祝东楼的身旁走过,撑着伞的手依旧挡住了自己的脸……
不知为何,那女子手撑纸伞碎步而行的背影让祝东楼微微有丝熟悉之感……也对,祝公子阅美人甚多,看花了眼也是有的。
祝东楼重回轿中,继续前行,他要去的是春锦客栈,去见一个人。
春锦客栈门口的大红灯笼在夜色中发出朦胧的光亮,亮堂堂的招牌在红光的映照下显得极为气派。小轿稳稳地停在了春锦客栈的门口,祝东楼命身旁的管家祝胜前去叫门。
春锦客栈已经准备打烊了,见又来了客人,掌柜的忙上前招呼:“这位爷您是要住店吗?”
祝东楼不耐烦道:“我要见天字二号房的客人,我是他的朋友。”
掌柜赶忙道:“那客人恐怕已经休息了……”
祝东楼瞪他一眼,“前面引路!”
天字房在三楼,夜深了,住店的客人们差不多都睡了。掌柜提着小灯,和祝东楼一起停在了天字二号房的门口。
掌柜轻叩门板,“肖公子您睡了吗?有位祝公子找您,说是您的朋友。”
叫了几声无人应门,掌柜的一脸为难地看向祝东楼,“这位公子,肖公子恐怕睡了。”
却见祝东楼一抓掌柜的前襟,“赶紧想办法把门给爷打开,爷有要事,你耽误了,爷唯你是问。”
风波鉴(14)第三凶案
那掌柜的被祝东楼的气势给吓住了,哆哆嗦嗦地掏出了房门钥匙,想要打开房门才忽然想到门是在里面被拦门闩反锁住的,不由得战战兢兢地看向祝东楼说道:“这位公子,门是从里面闩上的,这……”
祝东楼闻言脸色更加阴沉,他将掌柜呵斥到一边,而后吩咐道:“祝胜,把门踹开!”
祝胜听从公子吩咐,紧走几步上前就去踹门,踹了好几下才听闻拦门闩落地的声音,又用力一脚,那门顿时大开。
祝东楼向内一望,只见房内没有一丝月光照进来,几乎可以说是黑漆漆的,伸手不见五指。他微微皱眉喊道:“肖兄,肖兄可在房里?小弟祝东楼来访。肖兄?”
房内依旧安静无声,祝东楼摸着黑缓慢跨进了房中,屋内静悄悄的,没有任何声息。祝东楼一边往前摸索一边问候在回廊上的掌柜:“肖公子不在房里?他出门了?你怎么不告诉……”他的话音突然一顿,黑暗中似有什么东西撞了他的肩膀一下,他下意识地一推,那东西借力反力又撞了过来。祝东楼深夜来访,没有寻到肖长富,心中已是十分气恼,当下便用力一划拉,“什么鬼东西!竟敢撞到你祝爷的身上……”
祝东楼发怒的语调却突然间切入了丝丝惊恐,“这……这是什么玩意?!”他摸到了什么?!一双脚,一双飘荡不止的脚,冰冷而又僵硬……
当意识到自己手中摸到的可能是什么东西时,祝东楼终于大叫一声冲回了回廊上。他面色惨白地一把抢过了掌柜手中的小灯,顺势往房内一扔,小灯咕噜咕噜滚了几圈,终于停了下来。飘忽的灯火哪里禁得住这样的折腾,挣扎闪烁了几下便无声无息地熄灭了。可是仅仅是那明灭的瞬间,借着那小灯一闪而过的微弱光亮,那展现在几人面前不断晃动的景象,就已经几乎让祝东楼吓晕过去了。
在小灯熄灭前的瞬间,映在几人眼中的是悬挂在房中央的吊尸面目狰狞地来回晃动着。尸体脸色青白,双眼外凸,似是在直勾勾地瞪着房外的众人……
祝东楼惊恐地瞪着眼前的无限黑暗,似乎想要盯出一个洞来。
那掌柜的见客栈里死了人一时间慌了神,忙向楼下奔去,一边跑一边口中颤声道:“死人了……”因为没有拿着小灯,才刚跑了几步,就和一个人撞了个满怀。
只听那被撞之人冷声道:“都给老子站在原地别动,谁敢跑就视为心虚拒捕!”
说话之人正是邵鹰。
按说邵鹰不会如此姗姗来迟。他是被路上遇到的那个奇怪黑衣女子吸引了注意力,在他注意那名黑衣女子时,祝东楼已经继续前行了。他扭转方向跟了那黑衣女子几步,又转念一想,今夜还是跟着祝东楼比较重要,所以又返身回来,因而来得有些迟。
邵鹰命掌柜的掌灯,只见房中央的梁上挂着一具尸体,死者的颈上有悬梁的白绫,而他的怀中似乎还揣着什么。
邵鹰见死尸胸前鼓鼓囊囊的,便小心翼翼地掏出了死人怀中的东西,借光一瞧,嘿,又一本《风波鉴》!他微微冷笑并看向祝东楼,“祝公子,大半夜的不睡觉跑来这里会死人,怎么,你是知晓这死尸死了还捧着你写的这本《风波鉴》,所以赶来一叙吗?”
祝东楼面色惨白,他惊恐地瞪着邵鹰拿在手中的那本《风波鉴》,似乎那不是一本书,而是随时可以将他撕成碎片的怪兽……
邵鹰又看他一眼,冷哼一声,“祝公子,和在下回衙门说话吧,请!”
祝东楼赶忙站起身来,只要能让他赶快离开这个鬼地方,去哪里都行!
已是深夜子时,汴城衙门的大堂之上却是灯火通明,沈白未着官服,却神情严肃地看着堂下的祝东楼、祝胜及春锦客栈的掌柜刘川。
“你说住在天字二号房的客人姓甚名谁?”
刘川抹了一把汗道:“大人,那住在天字二号房的客人叫做肖长富。”
沈白又问道:“这个肖长富住在你的春锦客栈中有多少时日了?他平时可常出门?可有任何特殊的人前来找过他?”
刘川道:“回大人,这位肖公子在小人的春锦客栈中住了有两个多月,平日有谁来找他,小人真的没注意过……不过他真的常约朋友出门饮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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