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节(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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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色清凉,有人背着窗棂的月光,一步步踏碎床头支离的月影。奇香袅袅,伴着月光浸透在一室的幽暗里。

衣衫从身上滑落的动作,如同一个幻化的镜像。一只光洁的手从月色里伸来,掀了我身上的被子,发烫的手掌摩挲到我肩胛,妄图从我领口内探入,同时整个身体向我压来,俯身寻我双唇。

我伸出一指压到他嘴上,掀开眼皮,“阁下哪位?”

他身体绷得紧,“我、我……大人……你……你怎么没睡着?”

“本官在等你呀。”我撑着眼皮,打量还压在我身上的某个人,同时收回手指,在床头某处突起的地方按了下去。

月色下,他脸上泛着潮红,眼里闪动着光芒,含情凝视于本官,“大人原来……这么善解人意,我还以为……”

“以为什么?”我按住了往我领口继续探入的火热手掌。

“以为大人过度操劳国事,无暇体会这人间妙趣。”他媚眼如丝,一只手被我制住,另一只手则继续求索,愈求愈不是地方。

“呼”的一声,烛台被燃起,一室的黑暗都驱尽。火光乍起,我和压着我的不速之客纷纷抬手遮住眼睛。适应了一阵,我才勉强挪开手掌,在煌煌灯火下再细细打量身体上方的某人,此人媚态万千,也不失为一个美男。

见我在打量他,他也继续脉脉含情地回视我。

“梅总管,莫非在等本官将他踢下床?”我曼曼道。

尚未来得及看清美男脸上的错愕,三尺外火烛旁的梅念远已出手将美男拖下了床榻。

“放肆!大人未传唤,竟敢私爬大人的床!”梅念远挽起袖子,将美男按得跪倒在地。

“大人……大人饶过小的吧!”美男跪在地上,还不忘向我抛媚眼。

我熬了大半夜,实是困得很,极不想动弹,但此际也只得慢悠悠爬起床,整了整身上的深衣,将腿搁下地,坐在床沿上打了个哈欠,“我房里的媚香是你点的吧?这点下三滥的手段就想放倒本官,你初来本府,也该向另几个院子的前辈打听打听,哪些手段是早已淘汰的,哪些是可以尝试的。”

美男跪在地上,一副受教了的表情,眼睛却紧紧黏在我身上。莫非还要本官继续讲讲潜规则?我又打了个哈欠,准备多说几句。

“咳!”梅念远假咳了一声,一脚踹在美男的屁股上,美男嗷了一声。梅念远拿目光示意我,“大人。”

“嗯?”我半撑着眼皮,顺着他的目光走,最后将视线落在我衣不蔽体的大腿上。我轻咳了一声,不动声色一拂手,将衣料匀了些遮住白花花的腿肉。

正捂着被踹疼了的屁股的美男一脸扼腕的神情,幽怨地回瞪梅念远。

“关去柴房饿三天。”我一挥袖子。

“大人饶命啊!”美男爬过来,扯住我衣摆,“嗤”的一声,我半截衣料都被撕了去。

三双眼睛,都聚到了我光溜溜的腿上。

☆惨遭弹劾,甚为心酸

美男被拖了出去,夜里还传来凄惨的哀嚎。

“大人,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关我六天,我要饿死了,呜……”

这一夜,我睡了两个时辰不到,寅时初刻便起了床,我打着哈欠流着泪,窸窸窣窣摸衣服。

作为朝廷命官,每日例行上朝是免不了的事,像我这样的正三品官员,就更是风雨无阻。

我起床时,天幕上还挂着尚未落下去的圆滚滚的月亮。丫鬟们伺候我用了些早点,就有小厮备了轿子,挑了灯笼。我坐进轿子前,对已经忙里忙外的梅念远招了招手。

“大人有吩咐?”他将手里的账册往袖子里一拢,疾步到我面前。

“如歌和千澜,把卖身契给他们,他们要愿意去田庄也行,不愿意也随他们意思。”末了,我还叹了口气。

梅念远拿眼角瞟了瞟我,“大人说的是真心话?”

“万分真心,一分不假。”我侧身挑起轿帘,忽然有些神伤,心里冒了个酸泡,掏出折扇,抬头看了看圆滚滚的月亮,张了张嘴。

“大人再吟诗可要耽误上朝的时辰了。”梅念远低眉顺眼道。

我把即将脱口而出的酸诗咽下肚,觉得分外可惜。

一路晃悠悠,我在轿子里睡得东倒西歪,半个时辰后入了大明宫,小厮将我唤醒。我正了正帽子,整了整紫袍朝服,顺了顺腰间的金鱼袋,这才深吸一口气,弯身一步跨到轿外。

御道上,冠盖云集,车轮滚滚,都在下马桥前止步。

“顾大人早!”

我最后一次整理自己的朝服,听到有人跟我打招呼,不用看也知道是谁。

“漆雕大人早!”我向来人微笑。

大理寺少卿漆雕白是满朝文武中少有的几个愿意同我来往的官员之一,虽然他是从五官,我是正三品,却毫不妨碍我们臭味相投把酒逛青楼的情谊。

说起我们的交情,那可是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三年前,我官居五品,漆雕白刚从边陲小县的九品小官调任京师,他踏足京城的第一件事,居然是去寻觅风流渊薮醉仙楼。而彼时,本官正在醉仙楼拥着美人品最新到的金丝酿。

那时那刻,又正逢我的顶头上司吏部尚书常老儿来醉仙楼品茶。得到消息的一瞬间,我从美人怀里滑到了床底下。片刻后,我发现这床底下还藏着一人,这人便是漆雕白。

醉仙楼是京师贵族寻乐的场所,已是人们心照不宣的事儿,但有个不成文的规矩,就是尽量避免在楼里碰面。要是不巧,官员甲不小心与官员乙打了个照面,更不巧的是,二人都跟同一个美人度过**,试想朝堂上冠冕相见的两位君子,此时却被对方识破自己的龌龊事,其别扭可想而知。

漆雕白便是为了避开我而钻进床底下的,我则是为了避开常老儿而滚进床下的。我俩初识,却一见如故。大概更多的原因是彼时我们都不得不敛声屏气,躲过常老儿不为人所知的风骚劲。常老儿已年过六旬,其修为却着实令床底下的我和漆雕白咋舌。

常老儿走后,我和漆雕白便在青楼里喝起了酒,我给他讲解醉仙楼的种种趣闻,他给我描述边陲的风物。后来,我们便有了等同于拜把子的交情。

再后来,我名声一日比一日差,朝中同僚个个恨不得将我踹出京师,不屑与我为伍。令我感动的是,漆雕白从未唾弃过我,得了闲,我们还会一同逛逛窑子吟吟酸诗。

如今,我是门下侍郎,漆雕白是大理寺少卿,政务上来往不多,交情却是一层层垒了起来。

譬如现在,朝官们一个个视若无睹地打我跟前路过,只有漆雕白上来跟我道个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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