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34)(1 / 2)
洁白的僧袍被雪水脏污了不说,就连智清的脸都被雪崩卷来的山石划出了两道长长的伤痕。有一道甚至是从他的太阳穴擦过眉尾,一直划到了嘴角。幸而智清也知道他是靠脸吃饭的,匆忙之间还记得护一把脸,不然这道伤口真划得实了恐怕要破相了。
呜呜呜呜智清师父,我来晚了呜呜呜呜,要是我早来一会儿你也不至于这样!
行了,别哭了。季千山实在是听不下去了,都哭了两个小时了,想办法把他带出去,早点治一治他脸上的伤,他肯定不会毁容的。
你走开!不许咒他!一把推开季千山的手,黄莺儿扑进智清的怀里,从怀里掏出贴身的小手绢来小心翼翼地为智清擦拭伤口,脸上都还有石子呢,智清师父,我给你擦一擦。
被推开就被推开,季千山还不乐意看智清那张脸呢,早把他打发出去早算完。抱着胳膊在一旁又看了十来分钟哭戏,看黄莺儿还没有停下的打算,季千山只好掏出铸魂石来,擦了擦铸魂石放在自己身边。
瞟了一眼黄莺儿,季千山心中翻了个白眼,心说:不就是师父?谁没有似的,我哭得比你好看多了。然后对着铸魂石开始运功,他腿上还有伤,智清一个重伤的人真要出去还得靠他。
黄莺儿哭了半个多小时可算是稍微住了声,从智清的身上爬起来,一边抹泪一边伸出手去拍拍智清的脸:智清师父,你现在真的醒不过来吧?
她的声音里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季千山从闭目养神的状态中微微睁开一只眼睛。只见黄莺儿踌躇了一会儿,咬咬牙下定了决心,右手塞进嘴里闭着眼睛咔嚓一口:哎呦!哎哟!好疼啊!
她一边直呼疼,一边捧着右手,将手放到智清唇边。咬破的皮肤里渗出一滴滴鲜红的血液,黄莺儿用力地挤压着伤口,简直快把手塞进智清的嘴里了。她一边费劲地挤血,一边念念有词:你快喝啊,快喝啊。我血可不多,喝一滴少一滴。
智清脸色苍白,唇角已经没了血色,整个人几乎与雪地融为一体,紧闭着双眼和嘴唇,牙关紧咬,眉头紧皱,似乎在梦中遭遇了什么梦魇。他眉心紧蹙,摇头拒绝着黄莺儿送到嘴边的血液:不,不要
不行!黄莺儿柳眉倒竖,一把捏住智清的下巴,将他的嘴强制掰开,今天你要也得要不要也得要!不然白费了我五百年功力了。
季千山撂下眼皮,眼观鼻鼻观心,过了一会儿幽幽问道:一滴血就值五百年?一千年不见,你好像没什么长进。
我跟你们能一样吗?黄莺儿被死也不喝血的智清气到了,干脆直接把手指头塞进智清嘴里,你们一个个都是什么根脚,我是什么根脚?我就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黄雀,你们呢?一个个的头衔里要么带什么圣,再不然就是什么君,最不济还有什么灵物,我能在冥火之灾里活下来就已经很不错了。
冥火之灾之前,我沉入血海。冥火之灾没能出来,后来你们怎么样了?季千山问。
还说呢?眼见着智清终于喝下一滴血,黄莺儿满意地收回手,掏出手帕来擦干净手又把手帕揣进怀里,你沉入血海之后的第二年就起了冥火之灾,因为你走之前的把我们都解散了,我和贪狼也各分东西。最开始龙游君还找你,有时候会派人四处找我,后来可能是冥火之灾战事太忙,龙游君再也没提起过你,也没找过我。
季千山摇头道:不是因为战事,是记忆封印起效了。
把智清半扶起来,靠在一块大石头上,黄莺儿一边给智清擦汗一边看了季千山一眼。季千山面色如常,仿佛腿上的伤对他来说并没有什么妨碍。
尊上,你知道我最佩服你哪一点吗?
季千山答道:你不是因为智清才答应做我手下的吗?什么时候开始佩服我了?
想见智清师父只是主要原因,黄莺儿双手搅着一条新帕子,其次也是有点佩服你。我最佩服你会骗人。
人间有句话说要想骗人你得先骗过自己,但是你不一样,你自己心里明明白白,却能骗过这个世界上的所有人。等到人被你骗的团团转了,你又残忍地揭示给他人真相。黄莺儿不禁竖起大拇指,简直是我辈楷模。但是你对你自己也一样残忍,就算你信了战事太忙的借口又能怎么样呢?
呵呵,季千山笑笑,我信了又能怎么样?记忆封印是我下的,我自己心里很清楚,早晚有一天他会忘了我,忘记我们在一起的所有岁月,我为什么要骗自己?
那你又回来干什么?黄莺儿的语气中不禁有些埋怨。她确实有理由埋怨,她跟着季千山本来是看中了他是血海化身,之后必有一番作为的。有道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黄莺儿想着自己不说有个从龙之功,也能跟着沾点光。结果没想到还没来得及开始作为,自家主子先要退了。
季千山封印圣人记忆,这可是天地不容的事情,被发现了就是一个死无葬身之地。他把这件事告诉黄莺儿的时候,黄莺儿还以为季千山老是追不到自己师父被憋疯了呢。没想到,季千山居然是认真的,就在方晏初态度松动的时候,季千山居然要封印方晏初的记忆,然后散功入血海重修。
重修就重修,现在又回来干什么?而且还是跟在方晏初身边当徒弟,这跟当初有什么不一样的吗?
季千山才不回答,转了个身把后背给黄莺儿:不关你的事。
那就别让我帮忙啊。当年你连遣散费都没给我,我不管你要就算了,现在你回来有什么缺德的事可自己干吧,我才不帮你欺上瞒下的。
哦。季千山冷漠答道,我有智清的把柄。
你胡说!黄莺儿是标准的追星心态了,智清师父文韬武略,智谋和武功都不输给你们家那个圣人师父,不可能有什么把柄落在你手上。
他是个和尚。
佛法无边,普度众生,我愿意让一个和尚渡我,你管呢?
他有许多红颜知己。
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色即是空,空即是色,他待世间红颜都是一样的。既然我得不到智清师父,那别人也一样,大家一起。何况,智清师父又不升真佛,就在红尘之中做一个酒肉和尚也没什么不好的。
你怎么知道他不愿意升真佛?
他若是想升也早就升了,何苦等到现在?
一只手从身后捂住她的嘴,黄莺儿下意识地回过头去,只见智清从石头上坐起来,污浊的僧袍一角落在雪地上:我要是真想升呢?
唔
季千山笑道:那可得等你找到佛门圣物之后才能再升了。
那倒也不必,智清抬头望向季千山,我要是能真正杀掉血海化身,一样以功德之身晋升。
那你不该对我使劲。季千山摩挲着手里的铸魂石,血海一日不空,我一日不死。你要想真正杀掉血海化身,就得清除血海。这个我想智清大师应该也不会不懂吧?不去斩草除根,非要杀我一个化身泄愤是什么道理?
唔黄莺儿挣扎着抠下智清的手,一转身伸开双臂就挡在了智清面前,尊上,你要杀智清大师就先杀了我吧。
季千山苦笑都难以表述自己心中的感情,不可置信地指着智清和自己之间:黄莺儿,是他要杀我,你就算偏心也得有个限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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