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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天应该是季千山在无数次死亡与新生中总结出的最佳时机。

如果是师父说的话,季千山摸了摸自己的头,轻轻拍了拍顶心,那我听一下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呀。

如果那一天到来的时候季千山没有恢复到全盛状态会怎么样呢?

院门上贴着红纸黑字的春联,北风呼啸着从纸面和墙砖的缝隙之间吹过,发出呜咽般的声音。方晏初看着满面笑容的季千山,思忖良久才压下自己心中的叹息。

看过了梦中情景之后,方晏初又何尝不明白季千山的心思呢?哪怕是没有恢复到全盛状态又怎么样呢?季千山难道就会惜命吗?

他只会更尖利更决绝,到时候恐怕要这个世界陪葬吧?教出一个魔头来没什么大不了的,要是真的教出一个毁灭世界的怪物来方晏初可要头大了。

方晏初垂下眼睛:没事,你接着长就行了。

满意地勾起唇角,季千山眼中笑意更盛。什么狗屁的温室里的花,他才不要当,要当就当树木当野草,在有风有雨的地方疯长。

直到有一天长得比天还高,比地还大,然后翘着脚去够云端上的人,掏出一片最大最大的叶子为他遮风挡雨。

季千山习惯了得寸进尺,都离方晏初这么近了不做点什么他都闲亏得慌,但是又不知道该干点什么,毕竟仅仅是这样站着他都觉得好开心。

反倒是方晏初疑惑地看了他一眼,伸手摸上他的额头,看着他眼底的红血丝皱了皱眉道:你没睡觉?

季千山心虚地挠挠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本来方晏初和孔渠出去之前就嘱咐了让他好好补个觉,结果被他用来硬灌了半壶一点都不好喝的六安瓜片:我我睡不着。

他露出一个澄澈的笑意,脚尖不安分地蹭动地板,时而踢到方晏初的脚尖。

方晏初感觉自己就像是养了一只过于活泼的猫一样,这只猫不但在夜里疯狂蹦迪搅得人睡觉也不得安宁,还要倒腾自己本来也不大的脚丫子奋力扒拉着自己,怕自己把它落下半分。

有事需要你做的时候我会跟你说的,现在,方晏初推了一把季千山,睡觉去吧。

这会儿正是咖啡因上劲的时候,外头太阳高升,季千山哪儿睡得着啊?他咬了咬唇,顺着方晏初的劲儿往卧室走,临到卧室门口突然伸出手用力拉了一把方晏初。

倒卧在床上之前,季千山用胳膊勾住方晏初的腰,带着他一起坐在了床上,撒娇道:师父要是不睡的话,我也不睡。要不师父再给我讲一讲当年游历的故事吧?

方晏初无奈地叹了口气,从自己缓缓恢复的记忆里找出一个故事的开头来,接着那个故事讲了下去。

他们都需要从一千年前那段时光里抻出一条线,好让他们抓着一步一步地走下去。

第七十七章

(七十七)

醒了?

方晏初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接近傍晚了,门窗紧闭窗帘死死地拉着但还是露出一条缝隙,夕阳的余晖从窗外投射进来,照亮了一小块区域。

没有理会季千山,而是慢慢闭上眼睛,然后重新睁开,等待游离的意识逐渐回笼。方晏初这才意识到,他居然真的睡着了,而且睡得死死的,差点连晚饭都睡过去了。

嗯半晌他才坐起身来,发出轻微的声音,什么时间了?

师父你睡过头了,季千山递过一杯茶,是六安瓜片,上午那壶我倒掉又重新沏的,用了前几天下在梅上的雪水沏的,师父尝尝看。

说完没等方晏初伸手去接,季千山便爬上床边,一手按住他的手腕,一手将茶杯的杯口凑上方晏初的唇。

方晏初刚一睡醒的时候难以集中注意力,眉眼低垂着没什么精神,顺着季千山的力道喝了两口。热气腾腾的茶刚一入口便散发出一股沁人心脾的清香,令方晏初的精神为之一振。

怎么样,师父?这茶还合心意吗?季千山轻轻抹去他嘴边残余的水渍,收回茶盏转了一圈,将方晏初喝过的地方也一并抹过,随后将茶杯轻轻地放在床头柜上。

方晏初的精神被茶水提起来了不少,伸手去扣自己的衣服扣子,睡觉的时候也许是姿势不对,扣子被挣开了几颗。他一边扣扣子一边说道:六安瓜片还是夏天喝好,冬天喝太凉了。你也少用些雪水雨水沏茶,人世间不比千年之前了。

是。季千山笑着应道,之前师父教我沏茶,总是用梅上的雪水,我以为师父会喜欢的。

他这么一说,方晏初反而想起千年之前,他凭借一己之力断定自己即将随着世界陨落,匆忙之下才想起教授季千山如何生活。洗衣做饭饮水煮茶,凡此种种,一样一样地教。

那时候人世间还没有这么发达,足不出户就能享尽天下水源,就算是凌云殿这种地方也得小道童去山下挑水来喝。山上清泉倒是也可饮,但是凌云峰那时候是荒山野地,灵气十足,漫山遍野的草木精怪,小道童们宁愿下山挑水也不愿意去溪边打水。

泡茶也是讲究,最上讲究的该用陈年雪水,因为雪水融化又沉淀之后水质软杂质少,适合煮茶。但当时凌云殿积下的雪水不够使了,再加上只是教学演练不是正经泡茶待客,方晏初索性直接用当年从梅上扫下来的雪化成水使用。

谁想到季千山这孩子那么多好的不学,非要学这坏的。

这一千年人类又不知道做了什么事,空气都污浊了不少,雪也没有看上去那么洁白了,当年化成的雪水也不知道能不能喝。好在凌云殿有圣人坐镇,寻常污浊物都被挡在外面了,要是真是从凌云殿的梅花上采的雪问题应该也不大。

用普通的矿泉水泡茶就好了,方晏初从床上下来踩上鞋子,回看了一眼季千山放在床头柜上的手,茶叶的好坏如今也不在水上了。

季千山单手搭在床头柜上,闻言缓缓攥紧了拳头,撑起身子跳下床,依然问道:师父觉得今天休息得好吗?

方晏初缓缓套上衣服,顿了一下之后慢吞吞地答道,还行。

事实上岂止是还行,方晏初甚至觉得自己几辈子都没有睡过这么踏实的一个觉了。

本来他耳朵里就灌满了日夜不停的哭喊声,再加上最近又劳心劳力地筹划着四圣物的事情,没有万里江山图在侧的时候别说睡觉了,连打个盹都难。但是今天却被突然袭来的困意席卷了,海浪一样的困意淹没了他的意识,令他在不知不觉间陷入了昏睡。

师父要是睡得好的话,明天我还来陪师父睡觉好吗?

方晏初偏过头,深深地看了一眼季千山。床上的被褥还没有叠好,两个人的轮廓在被褥上清晰可见,两条被子交叠在一起,被角压着被角叠加出暧昧的距离。

季千山笑靥如花,坦然追问道:师父说好不好嘛?

不必了。方晏初隐约觉得腰上的一块皮肤有点疼,墨色纹路构成的游龙盘过他细瘦的腰肢,游走着将一丝煞气送上他的指尖。

那一缕煞气缠绕在他的指尖,亲亲密密地绕了一圈,然后留恋地蹭了蹭。方晏初单手举着那一缕煞气看向季千山,季千山毫不避讳地腼腆一笑:我是不是离师父太近了,煞气怎么跑到师父身上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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