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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潜机恨不得仰天大笑。

再见了小兔崽子!

再见了华微宗!

再靠,他为什么跟我跳?!

年轻人能不能有点主见,跳崖也跟风?!

第3章 劝人修仙 祖坟搬迁

宋师兄别怕。孟河泽轻盈敏捷如燕子抄水,身似猿猱足不点地,一把拉过宋潜机,将人背在背上,这次我救你!

之前看无处落脚的陡峭绝壁,再看如履平地。

孟河泽也没想到,自己竟能在极度危机时刻,潜能爆发,使出宋潜机刚才传授的轻身术。

夜色愈深,狂风愈大,虫鸣兽吼声不绝。

后半夜阴云涌动,遮蔽明月。

林海涛声阵阵。闷雷乍响,夜风吹来寒凉雨丝。

细雨中,一道黑影背负着另一人,起落间碎石坠落,尘埃阵阵。

宋潜机从震惊到无语。

大意了。

这是个还没被修真界毒打过的三好少年,道德责任感强的出奇。

前世除了剑法和炼器,宋潜机逃命、自愈的本事也是一流。但他现在不能使疗伤功法,只能交给紫府中不死泉慢慢修复伤处,否则恢复速度太快,惹孟河泽起疑,若教华微宗知晓,横生事端。

宋潜机既然没打算杀人灭口,那便不能露出破绽。

下山种地之事,只能再从长计议

现在崖上必定有赵执事的人把守,往下。宋潜机道,按我指的方向走。

好!孟河泽全然信服。

夜雨潇潇,山壁湿滑难行,孟河泽脚步却很稳。

他冒着细雨,背宋潜机钻进山洞,摸出一张火符,照亮四周。

洞内尘埃蛛网遍布,却有碎骨和干草残留,应是山间野兽废弃的旧巢。

孟河泽勤快地点了篝火,清扫出干净空地,又堆出一个松软的草堆,让宋潜机倚靠休息。

刚安顿妥当,他一拍脑门:糟了。你的匕首忘了,我回去取!

宋潜机懒洋洋瘫靠在草堆上,摆摆手:不必了。已经卷刃,取出来也废了。

我找炼器师给你修!

宋潜机纳闷:你有灵石?

我,我孟河泽支支吾吾,沮丧窘迫。

宋潜机哈哈大笑:不就是没钱嘛,不寒碜!

外门弟子有一两件镶刻符文,勉强称得上法器的兵器,已是难得的宝贵身家。孟河泽想,宋师兄这一夜,使剑的右臂也伤了,防身的匕首也废了。太惨了。

他咬咬牙,怀里摸出一物,塞进宋潜机手中,郑重道:宋师兄,这个送给你。你戴着吧,对你伤势有好处。

入手光滑细腻,宋潜机低头看。

这里一串红灵玉手串,圈口缀着白流苏。十八颗珠子晶莹润泽,火光映照下,暗红光彩熠熠,珠内似有血丝流淌。

最中间两颗,分别刻着两个古字。

宋潜机念道:争、先?

我字争先,未上华微宗修行时,家住天南洲青鹿郡,家里人叫我孟争先。

孟河泽露出不好意思的羞涩笑容,对宋潜机掏心掏肺,小时候我曾遇见一位佛修,说我有慧根能修行。这串灵玉念珠就是那位大师送的,许我以后去天门寺寻他。可出家当和尚有什么意思?我还是偷跑来华微宗求仙缘。

宋潜机盯着珠串出神:天南洲,青鹿郡,姓孟,字争先,当和尚

好熟悉的物件,好熟悉的名字和来历。

他不由坐直了,重新打量孟河泽,少年身量未长成,脊背却挺拔如松。五官清秀干净,目光坚定,眉间仍存三分稚气。

忽灵光乍现,一道莫名寒意却窜上宋潜机后背,正直少年脸与另一张妖异面容重合。

他吓了一跳,脱口而出:你是邪佛!

孟河泽低头看了看:我鞋什么?

宋潜机犹不敢置信,喃喃自语:你是孟争先。

孟河泽就是孟争先。前世被我推下悬崖的第一块踏脚石,就是七十年后的修真界第一大魔头,邪道之主,欢喜禅孟争先。

宋潜机恨不得指天大骂。

好你个贼老天,我以为你把不死泉还给我,该是良心发现了?

原来憋了大招,在这儿等着我呢!

爹娘取的字。算起来好久没回家看他们,等我入了内门,就衣锦还乡。孟河泽赧然。

宋潜机:你还有爹娘?你今年多大?

我十四啊。孟河泽喜笑颜开:宋师兄,你真逗。我又不是石头里蹦出来的,谁生来没爹娘?

不,我不逗。宋潜机想,传闻孟争先十六岁亲眼见满门被屠,而走火入魔,坠入邪道。

现在还有两年,你还双亲俱在。

你上辈子修的功法名为欢喜禅,可你从没个欢喜模样。

一言不合就杀人,深沉冷酷不会笑,好像谁都欠你一千万灵石,还是一百年没还那种。

在邪修孟争先毫无底线的衬托下,散修宋潜机都显得品德高尚了。

要论死状,他比宋潜机更惨。宋潜机自爆虽痛,最起码干净利落,孟争先却受尽千刀万剐而死。

死后留下的传承,被主角卫真钰发现。救世主拿走法器遗产,却没有修炼一味图快的邪功,而是将功法改良,去芜存菁,使其变成真正的神功。

宋潜机心中升起一种同是天涯工具人的感叹。

他点点头:你说得对。我失态了。

没人生来就没爹娘,也没人生来就是邪魔。这一世,孟争先还叫孟河泽,他没有被人推下山崖,也没遭灭门劫难。

命运的恶意藏着苗头,一切灾祸还没发生。

孟河泽见他神色复杂,略一思索,诚恳道歉:宋师兄,对不起。我忘了你是孤儿。我出口伤人,实非君子所为。

呵呵。宋潜机扯出一抹笑容,没事。

邪道之主跟他讲狗屁君子道,这个世界太魔幻了。

****

宋潜机与孟河泽钻进山洞躲雨时,赵执事点了琉璃灯,坐在窗边煮茶。

无论是死敌还是好友,身处华微宗,就要听过同一场春雨。

夜雨起初淅淅沥沥,打在林间,如饥饿的群蚕啃噬桑叶,发出极细密沙沙声。

不多时雨势渐大,溪河涨水,瀑布轰鸣。大雨敲击千檐万瓦,时轻时重,如乐人击缶。

赵执事一边听雨,一边煮茶。

窗户半开,夜雨伴着凉风灌进来,吹得煮水风炉火芯飘摇。

隔着一重珍珠似的雨帘眺望,华微宗群山的黑色剪影溶在雨幕中,显得更高远、沉默。

执事堂位于半山腰,赵执事独享一座五层高楼。这是整个执事堂独一份的体面。

他坐在窗边低头,恰能俯瞰山谷间成群的低矮房舍。

那是外门弟子们的住所,灰瓦白墙任由风吹雨打,小窗里灯火黯淡,星星点点。

倏忽,两三只白鹤振翅而起,纵然冒雨飞行,一样姿态潇洒。

这些坐骑并非凡物,平日里有专人豢养照料,饥食朱果,喝饮灵泉,活得比外门弟子更有人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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