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8)(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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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真者讲究财、侣、法、地四宝。上辈子他已经拥巨额财富、风水宝地、本命法器,只差个道侣。

他想娶妙烟,恰好对方也乐意嫁他,便订下婚期。

死后才知,原来是他自作多情,误会一场。

不止妙烟,前世恩恩怨怨,他不是原谅了、忘记了,只是不想耽误这辈子,懒得再计较、再纠缠。

妙烟于他,已成烟波逝水,昨日黄花。

从这座逝水桥上擦肩而过,此生便不会再遇到。

以后你弹你的琴,我种我的地。

我们井水不犯神仙水。

别看了。宋潜机催促身前两人,走吧。

两个送信弟子回神,啊地惊叫出声,顿觉失礼于美人,面红耳赤,扭捏低头,磨磨唧唧。

宋潜机只好先行一步。

站住!

一声娇喝。

两个送信弟子心神一颤,抬头只见妙烟身后跳出一位红衣女子。

那女子腰别软鞭,柳眉飞扬,眼尾细长上挑,气势凌厉。

原来妙烟身形高挑,裙摆与臂纱飘扬,正好挡住她娇小身形。

前者穿蓝,后者穿红,一个像沉静的湖水,一个像燃烧的红莲。

送信弟子躬身行礼:陈师姐。

被她一瞪,立刻改口:大小姐。

宋潜机恍然,难怪面熟,原来是掌门虚云真人的独女,陈红烛。

如今华微宗还未有衰微之气,陈红烛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比人间公主尊贵,也比公主脾气大。

她冷冷打量宋潜机:你就是刚才递字条给我爹的外门弟子?

宋潜机:是我。

陈红烛轻哼一声:不知你写的什么昏话,害仙子这一整夜的琴曲,都白弹了。

她说着责怪,却瞥向妙烟仙子,眼里带着幸灾乐祸的笑。

妙烟神色不变:明夜此时,我再来重弹。

说罢翩然而去。

两个送信弟子满脸茫然,听不懂她们说什么。

宋潜机心知肚明,却只能装不懂。

原来妙烟是来给虚云那老头调息的。

也对,妙烟的师父望舒仙子,与虚云多年至交好友,妙烟本人也与华微宗颇有渊源。

妙烟修习天音术,乐声既可助阵杀伐、扰乱心神,也能安抚暴|动灵气,助人调理内息。

虚云突破化神失败后,境界不稳,又不愿让外人知晓,便深居简出,极少见客。

但登闻大会在即,各派齐聚华微宗,虚云表现得再低调,总要露面几次,才能免遭猜疑。

他想借天音术尽快调息,只得让女儿以思念闺中密友为由,请妙烟来华微宗做客。

今夜宋潜机一张字条,虚云心绪忽乱,使妙烟的天音术无功而返。

宋潜机理顺前因后面,忍不住用怜爱傻子的眼神看了眼陈红烛。

妙烟白弹了,倒霉的还不是你爹吗?

你高兴个什么劲?

妙烟不是你表姐吗,你俩能有多大仇?

陈红烛不期然对上那目光,怔了怔。

她若与妙烟同行,人们总是只看妙烟。所以她讨厌跟第一美人并肩走路,要么走在前面,要么落后几步。

但这人不一样。陈红烛想,他看妙烟第一眼就皱眉,看我却充满怜惜之意

华微宗弟子看我,总是害怕畏惧,师兄和爹爹看我,总是宠溺纵容。

荒唐,我何时轮到一个外门弟子来可怜?

她双颊飞上一点胭脂色,随即大怒:

放肆!你看什么看!

宋潜机垂眼笑笑:失礼了。

你笑什么笑!红衣少女一鞭子抽上白玉栏杆,声音清脆。

桥下五色鲤受惊,在云海间跳跃。

宋潜机也不跟她计较,只是收了笑。

两位送信弟子见状,对宋潜机万分同情:

这人本来就是为倒霉兄弟孟河泽出头背锅,终于奇迹般求得一线生机,若此时被陈霸王莫名其妙抽上一鞭子,还真没地方讨公道。

高个的壮着胆子说:大小姐,他只是个外门弟子,第一次进主峰,什么规矩都不懂,请多担待。

矮个子的也帮腔:掌门真人,还在等

闭嘴!陈红烛不耐烦打断,瞪着宋潜机道:别再让我看见你!

红衣少女晃着鞭子,疾步快走。

奔出二十三步,忍不住停下,回头望了一眼。

那人背影渐渐远去,影子被月光照得斜长。

逝水桥有阵法加持,纤尘不染。他布鞋上却沾着泥点,一路走过,自然在白玉桥面留下痕迹。

很浅的泥印,却很刺眼。

但他一点不自在也没有,走得很稳。

陈红烛蹙眉。

她了解自己父亲。父亲修为深厚,见惯风浪,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

就算表情喜怒变化,心思也如平湖不起波澜。

可是今夜,父亲闭了闭眼,面无表情地向妙烟致歉。

于是琴声静默,妙烟行礼告辞。

一朵流云飘来,长桥尽头的背影再看不到了。

你的字条上,到底写的什么?

宋潜机望见乾坤殿大门时,那两个弟子比他更紧张。

你平时去山下赌场吗?高个子的问。

什么?

矮个子的解释:你一个外门弟子,第一次进内门,就能上主峰;第一次上主峰,就能见到妙烟仙子。就算被陈霸,不,陈师姐为难,也没伤半根发丝。你这样万里挑一的好运,闭眼进赌场也赚他个盆满钵满!

宋潜机摇头笑了笑:我的运气,一直很坏。

别谦虚!如果你还能全身而退走出这乾坤殿,我俩这辈子就跟你赌场下注了!

接引道童垂目走来,两个弟子止步殿门外,奋力冲他挥手:

我们在这儿等你啊!

大殿空寂,灯火惶惶,帘幔低垂。

沉重大门在他身后关闭。

宋潜机打起精神,扮演一个忽得奇遇的外门弟子,端正行礼:

弟子见过掌门真人!

一道目光穿过飘荡的纱幔,落在他身上。

幔后人影虽然坐着,却像一座大山。

目光如有重量,似一柄利剑,要将他五脏六腑射穿。

宋潜机保持行礼姿势,默默逼出额上冷汗。

虚云看着眼前的年轻人。

无论怎么看,这都是一个修为低微的外门弟子。

没有任何被老鬼夺舍、魂体不合的迹象,脆弱的可以被他一根手指杀灭。

如果是一位内门弟子,他生辰八字、性格作息,由谁招入门派,甚至祖籍何处、俗世亲缘如何,事无巨细,都能在半盏茶内,整理成一卷厚厚档案,放在虚云案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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