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节(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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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想得太天真了。若她不按我的意思办,又说破了脸,你该如何处之呢?”

“妾想过了,若万一太平公主不听劝告,可将其幽禁于宫中,待皇后把大事办完,再行处置。不过以妾的观察,太平公主实为一聪明人,眼前大势非常明白,靠其一己之力无异于以卵击石,她定会顺势而为的。”

韦皇后踌躇未答,她显然拿不定主意,殿内一时沉静下来。她沉默片刻,说道:“此为大事,须谨慎为之。来人,传宗卿过来说话。”

婉儿见韦皇后传宗楚客过来,心里顿时一沉,感到此事要糟。以她对宗楚客的了解,如此大事,他断不会容许皇室之人染指。这也是婉儿算着宗楚客刚才说完话离开后她再单独见韦皇后的原因。她了解韦皇后,别看韦皇后生就一副美貌聪明的脸庞,其心内并无很深的机心,有些事可以轻易蒙混到令其点头的,只要事先把说辞想得巧妙一些,一般都能打动其心。不料韦皇后今日万事皆倚托于宗楚客,他不在身边时甚至不想拿主意。

宗楚客很快来到。韦皇后道:“宗卿,刚才婉儿想让太平公主参与草拟遗制,我有点拿不定主意,想让你来听听。”

宗楚客的目光滑向婉儿,盯得婉儿有些发毛。

韦皇后说道:“婉儿,把你的意思再说一遍。”

婉儿依言把刚才的想法阐述了一遍。

宗楚客听完并不马上出言,心中在那里权衡得失。

韦皇后问道:“宗卿,你认为如何呢?”

宗楚客点点头,说道:“臣以为这样很好。昭容说得对,圣上暴崩,身边仅有温王可继皇位,且温王年幼,皇太后当然应该辅政。换作任何人,都该如此安排。太平公主向为明白人,她不敢逆大势而行。皇后,臣以为昭容所言有理,可请太平公主参与。”

宗楚客此时所想,太平公主若能参与草拟遗制,断难翻起大浪,所以不足为虑。且正如婉儿说的那样,只要太平公主参与其中,从此就可免去许多无谓的口舌。

韦皇后见宗楚客同意此议,心中的担忧也就无影无踪,说道:“好吧,就这么办。婉儿,你先回寝殿等候,我让人去传太平公主入宫。待她来后,你要把事办妥,不许再出岔子。”

婉儿悬着的一颗心落了下来。她躬身答应后退出殿外。

宗楚客瞧着婉儿的背影,对韦皇后说道:“皇后,这上官昭容处事活泛,外人难识其心,以臣之见,今后不可对她全抛一片心。”

“宗卿莫非听到些什么?”

“岂止听到?有人亲眼见到昭容与崔湜数番入太平公主府,此定为昭容的意思。臣当时就心想,昭容为何要与太平公主套近乎呢?”

“则天皇后时,她们二人就很亲密,现在来往,其实不用大惊小怪。”

宗楚客摇摇头道:“非也,这个世间没有无缘无故的亲密!昭容最善于见风使舵,太平公主现在明显失势,这些天又躲在府里与安乐公主怄气,臣实在想不明白,昭容到底瞧中了太平公主的什么?”

“如此说,她今日请太平参与拟制,其中莫非也有蹊跷吗?”

宗楚客摇摇头,说道:“只要她们按皇后的意思拟制,就为大大的好事,没有什么蹊跷。昭容在这件事儿上,还是替皇后着想的。”

韦皇后点点头,说道:“你说得对,眼前不可有一丝疏忽。宗卿,你今日就看着崔日用调兵,京中的事儿,今日只要韦温他们到任,就有了根本。明日可在政事堂召集宰臣,向他们宣布圣上遗制,并议圣上葬仪。”

尽管韦皇后把李显的死讯遮掩得密不透风,然事事留心的太平公主与李隆基还是感受到了异样。

崔日用回兵部里行文移符关内道,要求所调五万兵马必须在三日集于京城。太平公主马上得知了这个消息,她意识到,宫内肯定出大事了。为了探个究竟,太平公主派人设法联络上官婉儿,然遍寻不着。“未艾居”那里的下人说道,今日辰时,婉儿被皇后急召入宫,至今未回。太平公主所使之人又到宫前探询,发现宫门间戒备森严,寻常人员一律不得进出,比平日里严格数倍。他本想找熟识的宫内人员询问,看眼前的情势,估计连面儿都见不到。

这些讯息更加坚定了太平公主的想法,既然皇后能召婉儿,那么定是皇帝哥哥有事发生。

太平公主正在那里左思右想的时候,李隆基径直闯入府中。他见了太平公主的第一句话就是:“姑姑,估计出大事了。”

太平公主问道:“有什么大事?你如何知道?”

“葛福顺、陈玄礼刚才找到侄子,说突然之间韦姓之人控制了万骑、北军和南衙军,听说还让韦温知内外兵马事。侄儿以为,韦姓之人如此控制京城兵马,定是韦皇后的主意,若无大事发生,她岂能这样?”

太平公主将京中诸军换将及兵部外调兵马的举动一加对照,顿时了然,说道:“不错,是有大事发生。依我估计,定是圣上有了变故,皇后突然有此举,就有揽权的意味了。”

“圣上会有什么变故呢?”

太平公主恨声说道:“有何变故?那韦氏今年以来又是‘五色云’,又是《桑韦歌》什么的,那个小女儿又想当什么‘皇太女’,其狼子野心彰显无余!皇兄现在或者被其谋害,或者被幽禁,定然没有什么好事儿!”

李隆基大惊,心想韦氏若从此控制了朝政,那么李氏宗族就成为其砧板之肉,只有任人宰割的份儿。

太平公主喃喃道:“韦氏早就想扯掉皇兄这块障眼布,这下好了,可以得遂心愿了!”她转对李隆基道,“三郎,若韦氏果真如此,我们李氏一脉迟早大祸将至。我今日向你交个底儿,我派崇简和王师虔随你,非为玩乐,实让你们联络各方力量,以图自保。”

李隆基看到姑姑骤然之间说出心声,知道今日若非事态紧急,她一样不会吐露心事。他知道,姑姑一生遇过无数大事,所以练就了镇静的性子,今日说话未及数句,她就直奔主题,看来事态比自己预想的要凶险许多。他想到这里,急忙问道:“如何自保?望姑姑教我。”

太平公主道:“李重俊无非一个挂名太子,又性格懦弱,他尚能拉来禁军队伍攻打玄武门,若不是他迟疑了一些,眼见事儿就成了。他尚且能如此,我们就不能吗?”

李隆基见姑姑说出这一番话来,心想姑姑果然处心积虑,附和道:“姑姑说得对,兔子急了还会咬人,他们若相逼过紧,就是侄儿独自一人,说不得,也要坚决与他们拼一遭的。”

“嗯,就得有这种劲儿。三郎,你所交的军人人员职位不高,然手绾实权,手下皆有一帮得力人儿,他们又年轻,皆渴望建功立业,你好好把他们笼络住,关键时刻要为你所用。”

“侄儿明白。”

“姑姑这么多年来,朝中百官也有部分人愿意追随我,其中也有一些军中之人,回头我将这些人开具名册交与崇简,你若认为其中有可用之人可说与我,他们自当效力。”

李隆基见姑姑不惜将她的朝中人脉资源交托于己,不由得大喜过望,连声称好。

“还有一人,你不可不用。”

“请问姑姑,此人为谁?”

“郭元振。此人以前曾任相王府长史,最听四哥的话。他现在虽在西域,然他多年在军中效力,诸卫禁军中有其不少昔日部下。若事情万不得已,我与你一同去求四哥,让他吩咐郭元振共谋大事。”

李隆基点头答应,心里却对郭元振来帮忙不以为然。郭元振现身在西域不说,就是联络其相熟部下,还要大兜圈子,容易过早暴露失去隐秘性,因而存在风险。

太平公主目光如炬,忽然微微一笑道:“三郎,我们在这里空想,许是把事态想得过于严重了。你说是吗?”

李隆基摇摇头说道:“所谓未雨绸缪,事态就该往严重之处着想。侄儿听了姑姑这一番话,觉得一点都不多余,反而觉得我们准备甚晚,有点仓促。”

太平公主点头道:“不错,想结果时向最坏处打算,行事时往最好处努力,是为正途。三郎,我刚刚在想,假若皇兄果然遭遇不幸,韦氏现在掌控军中兵马看似强势,实则昏招。”

“姑姑何以见得?”

“天下兵马,历来桀骜不驯,典兵者非能力超卓者不能。所谓名帅猛将,定有招数让手下愿效死力,所以能夺关斩将。我听说那些韦家子弟,以无才无学者居多,更不用谈在军中威信了。让他们依势混个官儿做做尚可,若让他们来典兵马,不是误事吗?哈哈,那韦氏把事儿想得太简单了,她以为只要把自己人往军中一戳,人人都会听命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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