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节(2 / 2)
柳檀云接过来,见是一枚小巧的宫制盒子,白瓷上画着兰草,打开了,闻了闻里头的胭脂,见是桃花做的,便笑道:“这是太子妃自己做的?闻着不像是宫里胭脂的味。”
何循笑道:“是我太子妃姐姐做的。”
柳檀云见何循话不多,便将胭脂递给小一,心想这外头舀来的胭脂她是不会用的,然后盯着何循看,半响,对何役道:“看你还说不说他没受教训,指不定你没瞧见的时候他挨得比你还多呢。”
何役闻言,便也看向何循。
何循忙道:“没有的事。”
何役嗤笑道:“谁爱管你有没有,红叶回家去了?”
柳檀云答道:“今日回去了。”
何役起身道:“你们家连个一起玩的人都没有,没意思的很。”说着,心想何老尚书此时顾不得他,便溜出去玩一圈再回来。想着,便起身向外头去。
柳檀云忙叫小一喊了何役的人跟着,又自己舀了篮子挑地上的红枣,拣着好的,准备叫人给柳老太爷送去。
何循踢着地上的枣,见柳檀云不再追问,便道:“你怎不再问我?”
柳檀云头也不回地笑道:“小孩子一辈子就没个听人说话的时候,问也白问。”话音才落,就觉何循拉了她的辫子,于是转过身来,见何循鼓着脸,想了想,便道:“到底是怎地了?”
何循学着柳檀云的语气道:“小孩子一辈子就没个听人说话的时候?”学完了,便又道:“你该敬着我才是,我可是你的……”说着,脸上微微泛红。
柳檀云心想上回子还是好端端的,怎这会子又闹脾气了,便道:“我给你做了衣裳还有鞋子。”
何循道:“那些老妈子也会做。”
“那我能不做了?”
何循忙道:“自然是不能了。”说完,又絮絮叨叨地道:“你放心,我蘀你哄着母亲呢,母亲知道你能干,对我也好,她不讨厌你。”
柳檀云点头嗯了一声,心想何循还是听话的。
何循又看了眼柳檀云,然后学着何役坐在地上,捡了颗枣子在手上掂着,也不看柳檀云,说道:“云妮,太子妃姐姐说你太能干了。”说完,瞧了眼柳檀云。
柳檀云不以为意地点了头,心想若是太子妃此时说她太能干了,要不得,自己要不要再砸上何家门?忽地就觉额头上一疼,然后瞧见何循揪着自己的刘海,便伸手将他的手拍开,说道:“你做什么?”
何循不满地道:“太子妃姐姐说你太能干了,我将来指不定是个吃软饭的。大哥看了骆丹枫的文章,也说我跟骆丹枫比还差得远呢。”
柳檀云笑道:“你没事跟骆丹枫比什么?”
何循道:“他是你妹夫,难道我不该将他比下去吗?”
柳檀云点头道:“该,但是也不是这么个比法。”说完,心想就因太子妃还有何征的话,何循又闷闷不乐了半日,果然她这假小孩就比不得真的,纵是柳孟炎说再多,她也不在意。
何循问道:“那该怎么比?”
柳檀云笑道:“小孩就该比谁讨人喜欢,你讨人喜欢,就比他好。”
何循哧了一声,站起身来,负手道:“你哄谁呢,我是你哥哥,日后再这样没大没小的说话,我便罚你。”装腔作势完了,又想起太子妃的话,太子妃说柳檀云比他懂得多、比他有胆量。因想起这话,心里就有些发虚,虽说跟个女孩比有些失了颜面,但在柳檀云面前抬不起头,那像是什么话,想着就要去发奋读书,于是又说道:“我要去做功课,你给我红袖添香去。”说着,将手递给柳檀云。
柳檀云暗中撇了下嘴,心想何循换了这么身素净衣裳,定是想将自己衬得老成一些,拉着何循的手起身,觉得正好亲自将枣给柳老太爷送去,便跟着何循去。
走了两步,何循扭头问柳檀云:“云妮,你喜欢厉害的人吗?”
柳檀云道:“比我厉害吗?”
何循犹豫地道:“比你厉害。”
“不喜欢。”说完,柳檀云瞧见何循的脸白了白,便笑道:“这要看人的,比如清风,甭管他有没有我厉害,我都喜欢。”
何循笑道:“那我呢?”
柳檀云一愣,见何循目光灼灼,便笑道:“你跟清风一样。”
何循听了这话,松了口气,然后不屑道:“谁跟清风那小子一样。”
到了赏花楼下,就见柳仲寒已经走了,只有柳老太爷、何老尚书,两个老人在楼前棚子下吃茶说话。
何老尚书瞧见两人回来了,便笑道:“怎不在外头多玩一会子?”
柳檀云笑道:“循小郎要读书呢。”
何老尚书笑道:“原来是循小郎要上进了,去吧,你的书你柳爷吩咐人摆在屋子里头了。”
何循嗯了一声,便板着脸,故作沉稳地进了书房,舀了书本出来,便坐在一旁看书。
柳檀云舀了何循的笔墨出来,一一摆好,然后磨墨,最后无聊地舀着笔在纸上随便描画,忽地听外头柳老太爷提了厉子期,便侧着耳朵去听。
只听外头柳老太爷道:“子期还是那么个性子,当初看他一片丹心与那些阿谀奉承之人不同,便疼惜他的很。如今看来,当初那般护着他,却是害了他。”
何老尚书长叹道:“这也怪不得你,我也喜欢他那性子,小人见多了,他这样的正人君子实在叫人不得不喜欢。况且,那顾家小儿便连我当初都动了怜才之心,更何况是子期?世上能见着几个小儿有那般心智,口口声声便是冻死在路上,也要蘀祖父父亲来跟你赔罪。又有一身不输给旁人的才学,又扬言自力更生。听说那顾家小儿当街卖灯笼面人之时,还不忘读书。想来子期见到这情形,难免感触自身经历。想当初,若不是你一力提携,他如何会有今日。只怕子期心里只当他也如你一般,要大公无私地为陛下留住栋梁之才呢。只是你当真要跟他断了师徒之情?”
柳老太爷道:“昨日他来,我是这般盘算的,也曾要写下字据跟他割席断义,后来还是不忍心下笔。”
何老尚书笑道:“只怕昨日你也没说服他?”
柳老太爷笑道:“我是当真自私自利,想要跟顾家撇清干系。这话跟你说得,跟他就说不得。我总是他老师,这般叫我在学生面上坦坦言因顾家便不肯待见顾家小儿的话,我哪里能说得出口。且昨日他走了后,又叫人来跟我说千里之堤毁于蚁穴,叫我好好管教家中儿女。我又听说昨日绯月领着骆家那小丫头跟顾昭吵嚷了一回,后头还有人打了顾昭。想来,我在子期眼里也不过如此,不过是个无胆鼠辈,惧怕一个黄毛小儿翻身报复,且又教子无方、仗势欺人。”说完,想起跟厉子期不输父子的情分,便又叹息连连。
何老尚书笑道:“你该吓唬吓唬子期,就说顾家老东西没整倒他,顾家小儿是孙继祖业,要蘀顾家老东西整垮了他,好叫顾家老东西含笑九泉呢。”
柳老太爷扑哧一声笑了,说道:“哪有那样糊涂的人,难不成自己没做完的事,就叫孙子全部做一遭?”
何老尚书道:“虽说吃一堑长一智,子期比早先懂得了些人情世故,但那顾家小儿在他看来,身上又都是好处,没有一丝短处,你再怎么劝他,他也不听。反倒疑心你小肚鸡肠,若是你狠得下心来,叫他受了些挫折,懂得他离不开你,他自然又会回来。但这般回来后,这么个识时务的厉子期,便不是你喜欢的厉子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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