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节(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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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儿。”男子低声叫了一声,一旁的小童闻声连忙拿过手中的食盒,放在地上,缓缓的打开了盖子,然后看了一眼对面的孩子,慢慢的,慢慢的,推了过去。

孩子冷冷的看了男子一眼,眼角微瞄了下面一下,很普通的饭食,雪白的馒头,红嫩的烧鸡,还有一小碗飘着蛋花的清汤。这在大户人家甚至有些寒酸的菜肴,在如今这个地界,却是饕餮的大餐。即便在想要忍耐,可是孩子的喉咙还是忍不住咽了一口口水。

但是也紧紧是咽了一口口水而已,她随即便抬起头来,目光戒备的看着青衣男子,那里面,是浓浓的怀疑和凶狠,似乎只要他现在轻轻一动,这孩子就会拼死的扑上来和他决斗一般,哪怕用牙齿,也会将他咬死。

男子嘴角缓缓牵起,慢慢的蹲下身去,拉过朱红色的食盒,他这样清雅的人物,也不用筷子,伸手就抓了一块馒头咬了一口,然后,又吃了一口鸡。

随即,将一切放回远处,缓缓的站起身来。

孩子一直死死的盯着他,仿佛要在他的身上挖一个洞出来一样。小童舒儿甚至觉得她会永远那么站着,动也不动。然而下一秒,那个倔强的孩子却猛地坐在地上,抓起食盒抱在怀里,大口大口的吃了起来,就像是一只恶狼一般,没有半点仪态和庄重。

青衣男子微微一笑,从腰间解下一只银白色的酒壶,这是从更北面的罗利国传来的,上面雕刻着精美的花纹还有风韵的女子,银质的表面银白剔透,打磨的十分光滑。他伸出修长的手,将手中的酒壶递了过去,轻声说道:“那。”

孩子正埋头苦吃,突然感觉到一只手触碰到自己的手臂,登时紧张的抬起头来,一双眼睛带着浓浓的警惕,戒备的望着男子。

嘭的一声拔开盖子,男子轻轻的晃了晃,说道:“这是男孩子才能喝的。”

甚至不再担心有毒,孩子劈手一把夺过酒壶,仰头就是一口。辛辣的酒气登时入口,刚刚灌进气管,还在就猛地大声的咳嗽了起来。可是还没待对面人的笑意滑到眼睛,她就又举起酒壶咕咚咕咚的全都灌进了肚里。

“嘭!”

酒壶被狠狠的掷在地上,在地上骨碌着打滚,里面空荡荡的,已然空了。孩子脸颊通红,可是仍旧一抹嘴,倔强的看着男子,眼里是小兽一般的顽强。

“呵呵……”

男子轻声一笑,沉声说道:“跟我走吧,不用再饿肚子,将来有一天,还可以报仇。”

孩子站起身来,身材虽然很矮小,但是站在那里,却有着说不出的气势,她眼睛微沉,看着男子的笑脸,心下反复的思量,终于,一仰头,冷冷的吐出两个字来:“条件!”

男子轻轻一笑,说道:“当我的孩子。”

“孩子?”

“是的。”男子笑着说道:“当我的女儿,养在深闺,享尽世间荣华富贵、玉食琼浆、奢华生活,但是我需要你献出你的身体。当我的儿子,手握大权,为我冲锋陷阵、阻挡杀手、战场杀敌,但是很有可能,我需要你献出你的脑袋,你自己选择吧。”

孩子紧紧的盯着男子的笑脸,漆黑的眼睛灵动的眨巴着,想了许久,终于抬起头来,沉声说道:“我当你的儿子。”

番外卷千年孤独——秦之炎

生命,是一条看不到尽头的河流,百转千回,长河十曲,永无止息。

再一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三百年后,青木大殿中的一切如昨,微风轻抚,林叶摇动,书卷幽香,兰草清幽。他缓缓的坐起身来,感觉就像是睡了一个午觉,窗外风景犹自很好,就连竹林前的几只白兔也仿佛是当年喂养的那几只,时间从不曾在这里流逝,落英纷飞,清风悠然,万事静谧。

商丘的后人们缓缓的退出房间,保持着他们世世代代的恭顺、谦卑、和忠心。

青布的鞋底,踏在岁月的年轮上,推开淡青的竹门,门前,是一溜青色的石砖小道,两旁开满了细碎的小黄花,迎风而展,恍若是孩子单纯的笑脸。竹叶滔滔作向,细微沙沙,他坐在石台旁的竹椅上,开始三百年来的第一餐饭。

清粥小菜,一壶浊酒,独饮自斟,指尖流逝的,却是三百年来安睡的光阴。

很多时候,他都以为,或许,所有的一切都不曾发生,就像是当年离开的那六年一样,只要他走出去,就可以见到那张心心念念的笑颜,然后,理智却也不在不停的提醒着他,时光荏苒,岁月如梭,无情的尘土早已覆盖住曾经的过往,就算他有勇气离去,所面对的,也不过是沧海桑田的辛酸。如果这样,莫不如就留在这里,继续织梦,酣然沉睡。就如梁先生那般,大梦一场,千年光阴。

清风拂面,清脆的铃声突然响起,心头一惊,就转过头去。

高高的竹枝上,一串已经发黑的链子正高高的挂在上面,随风摇曳,声音叮咚。

仿佛是一记惊雷,猛地炸在心底,他不由自主的放下酒杯,站起身来,走到树下,却发现,即便是伸出手,也够不到那链子的末梢。

岁月,原来竟是这般的无情,多年的岁月转瞬而过,竹节拔高,枝叶繁茂,昨日的人儿早已不在,未变的,只是你罢了。

那一刻,突然有了醉一场的冲动,原来,他并没有自己所想的那般坚强,只要动了心,就再也做不到云淡风轻,隐藏在淡漠之下的,都是那般浓浓的无能为力。

因为无法抓住,所以装作漠不在乎,可是谁知,那一个个黑暗低垂的夜晚,那一个个独饮自斟的酒盏,究竟是怎样刻骨铭心的怒已不争?

依玛尔,他的长生……

既然无法相守,莫若两两相忘,再一次沉睡之前,他只奢望,不要再一次陷入三百年的噩梦,一次次的看着她离别的背影,于滚滚黄沙中,泪落满襟。

再一次醒来的时候,商丘的族人告知他,他身上的毒素已消,梁先生百年前曾苏醒过一次,嘱托若是他想要离开,可以不必阻拦。

竟没有过多的惊喜,突然间,有些不知道该何去何从的茫然。他一生都在和这个病痛为伴,若不是它,可能早就已经死在六百年前,化作青灰,曾经是多么的憎恨这个身体,然而现在,却有淡淡的不舍盘踞心间,世事巨变,所有的一切都已经呼啸而过,现在,就连这个病弱的身体,也已经不在了。

苍凉一笑,出去又当如何,他的双眼太过沧桑,沉淀的是千古的孤风古道,早已不适合去看外面的柳绿花红了。

时光转瞬逝去,沧海化作了桑田,沟壑里崛起了高山,还记得一天早晨,梁先生亲自叫醒了他,他告诉他,他就要远行了。

听到这句话,他突然知道,两千多年的岁月匆匆而过,这个惊才艳绝的男人,终于决定放弃这孤寂漫长的永生了。就连心底那个执念了千年的梦想,也不再坚持。历史巨变,大潮迭起,也许从他来到千年之前,改变了秦二世胡亥命运的那一天起,就已经注定他永远回不去了,清鹏七部,一生受命于将历史拉回轨道,却最终只是一个荒谬的笑话,该改变的早已改变,世间早无汉唐,更何来明清?而这个心心念念思念还乡的异乡游子,也终于成为了时空的弃儿,他放弃了这样无始无终的沉睡,要离开了。

梁先生离去的那一天,皇陵大开,他站在古朴的甬道里,看着那个渐渐远去的身影,鼻息间,突然嗅到了苍凉的味道。梁先生的样貌仍旧是那样年轻,可是不知道为何,他却感觉他的背脊有一些弯了。

若大的皇陵里,就此只剩下一个他。等待了两千年的千古一帝梁思还,将会在几十年,或者十几年之后,死在第一次工业革命的蒸汽机前。

三日之后,他继续陷入沉睡,这一次,将会是一个相对漫长的日子。

五百年之后的苏醒,或许,是一种无可奈何的妥协。商丘一族守护皇陵三千年,到了今日的这一代,终于无法再继续下去。物太飘零,人口零落,看着眼前这仅剩下的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家,他突然觉得,或许,是自己太过于自私了。

老人害怕自己死后,再无人照看他,将会使他一直这样沉睡下去,于是大胆的叫醒了他,而没有依照之前定下的时间。

于是,他终于做了和梁先生一样的决定,当天下午,离开了秦陵。

看到阳光的那一刻,他突然流泪了,眼泪顺着眼角流了下来,他微仰着头,打湿了鬓角的头发。那一天,是他清醒的活在世间的第二十四年,但若是加上沉睡的时间,则正正好好是一千四百年了。

世间的改变,令他震惊,七部的后人在陵外等着他,他随着他们一路去了本部,接受了长达五个月学习,然后,就独自一人踏上了旅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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