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鬓楚腰 第90节(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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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晗现在知道喊人了,他尤其听江晚芙的话,看见江容庭,就喊他“舅舅”。

江容庭伸手摸摸姚晗的脑袋,看他贴着长姐,想到自己小时候,不由得有点醋,不过他到底是大人了,不会跟姚晗一个小孩儿计较,坐下来,三两句说起外头的事情。

阿弟这样有兴致,江晚芙自然是认真听着的,丫鬟进来送茶,给她端的是大麦茶,泡着几粒红枣,给江容庭端的就是普通的清茶。

本来没什么的,但江晚芙一下子就想起陆则在的时候,她习惯茶里泡各种东西,像桂圆红枣什么的,陆则却不大喜欢的,有的时候两人的茶摆在桌上,他一时没注意端错了,刚开始喝了一口,他就下意识皱了眉头,后来次数多了,就像习惯了一样,甚至也能跟着喝几杯了。

可能两个人在一起久了,就会相互影响,其实她也有很多,是被陆则影响的。

算算日子,他应该快到保定了,也不知道保定是什么情况……

江容庭说着说着,就发现长姐似乎走神了,他自觉停了下来,没作声,托腮看着长姐的脸。不知道她在想什么,神情特别温柔,阿姐一贯是很温柔的人,但这种温柔,和在他面前的不一样,除了温柔,好像还有点别的东西。

阿姐是在想姐夫吗?

……

前院书房里,门窗紧闭,连隔扇都关得严严实实。两人正在说话,看神情气氛,似乎不是很愉悦。

见对方油盐不进,严殊终于皱了眉。同为幕僚,他和余谦的利益,实际上是一致的,都是效力于世子爷,为他出谋划策。两人虽偶尔争执,但这般互不退让,却是第一次。

他忍了忍,还是道,“余兄,世子爷的安排,已经足够了,你何必再多此一举?人命关天,万一出事,后果不是你我能承担的。你我共事多年,我未曾知道,你竟是这般草菅人命之人!”

被指着鼻子骂,余谦脸也沉了下来,“你觉得是多此一举,我却觉得,这是最万无一失的法子,至于你说的草菅人命,未免太看得起我余某人了。不过是瞒而不报,朝廷早有准备,据我所知,宫中御医,早准备了众多的防疫汤药,难道应对不了区区瘟疫?笑话!瘟疫既不因我而起,也非我有意扩散,我何来的草菅人命!我不过是利用这个时机!太子品行低劣,德不配位,废了他,是全天下百姓的福祉。人人都像你这般瞻前顾后,胆小怕事,岂能成大事?!”

严殊咬牙,“好,你说朝廷可以处理,那我再问你,若要隐瞒,施粥一事,就要照旧。你可清楚,其中有位江小郎君,是世子爷的妻弟,他同世子夫人多有接触,万一他染病,传染给世子夫人,你当如何?”

余谦依旧固执己见,“你自己也说了,是万一,只是几日,就那样凑巧?哪怕这么巧,我自当去向世子请罪就是。自古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岂能因一妇人之安危,便瞻前顾后耶!你不必多说,我意已决,哪怕世子在,我也是这句话,这是最万无一失的法子。”

说罢,拂袖而去。

门哐啷一声关上,严殊被震得头疼,余谦的确足智多谋,多智近妖,他说的法子,也的确是万无一失的。但同时,他心里很清楚,世子夫人在世子心里是什么地位,她不是他们可以用来谋划算计的。

严殊深吸一口气,世子不在,他不能和余谦内讧,甚至不能拦他,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在保证旁人不发现的情况下,做些防备,还必须是最不引人注意的那一种。

做好布置,严殊长出一口气,暗自咬牙,跟余谦共事,他能折寿十年都不止。

……

翌日,江晚芙刚用过早膳,就被惠娘盯着喝了碗浓黑的药,苦得她口里泛酸,一口气喝了,才问,“这是什么药?”

惠娘一脸担忧,“是避疫的药。吴大夫今早刚开的,老太太发了话,人人都要喝,一个都不能落下。”

说罢,说起府里的事情。

原是有个跟着出去施粥的小厮,夜里忽然腹泻呕吐不止,把同屋的人吓得不轻,想起他这几日都跟流民打交道,都以为是染了什么瘟疫,大管事吓得把吴大夫请来了。好在一诊脉,只是吃错了东西,才会上吐下泻。

虽是有惊无险,但也给府里提了醒。陆老夫人就发了话,叫大夫开了避疫的药,还立了规矩,从府外回来的,都要药浴,谁都不许偷懒。

江晚芙倒能理解,瘟疫的确是很吓人的,她没经历过,但小时候听祖母说过,要是生了瘟疫,一个村子的人,能死得一个都不剩。

她道,“虽麻烦些,但谨慎些,总是不会有错的。惠娘,你跟院里的吩咐下去,都照这么做。”

第119章

保定府衙署,天还没亮,陆则就出了衙署大门。

他前日才到的保定,只用了一日的时间,便摸清了保定各处卫所、关卡的情况,若换了旁人来,没有半月的时间,多半还是云里雾里的,但陆则不同。

家学渊源,陆家本就出将才,大梁三百六十二处卫所,于何处、屯兵几何,总兵何人,他都能倒背如流。至于边防关口,大抵没有人比陆家人更精通于此道了。

毕竟旁人不精通,只是被嘲弄几句,陆家人若不精通,丢的便是性命,还有满门的荣耀。

自昨日起,他便开始布置边防,从京城带来的精兵,一半用于增援关卡,安稳边陲,另一半,则被他派去救灾。一连几日,皆是早出晚归,好在也不是一无所获,昨日一小股蒙古骑兵,从马水口潜入,险些过了紫荆关口,幸而发现得及时。

他今日去的云川卫,附近的容城和雄县,恰是受灾最严重的地方,云川卫夹在其间,亦受了不少波及,得知陆则来了,云川卫指挥袁云匆匆来迎,见了面便请他进屋,小兵进屋奉茶,袁云开口,“世子见谅,拿不出什么好茶招待,您别嫌弃……”

陆则不是什么娇惯的公子哥,自然不会挑三拣四,“无妨。”

袁云忍不住一笑,打量了坐在对面的陆则一眼,摇头道,“世子还是老样子。昨夜援兵连夜赶来,我就想,以世子的性子,肯定会亲自过来,果不其然,不出我所料。当年宣府一别,不曾想,再见竟是这种场景。”

卫指挥一职,一贯是世袭。袁家世代守着云川卫,这一代便是长子袁云。戍边清苦,不过袁家在保定,也算得上是最显赫的门户之一了。两人相识,多少有点不打不相识的意思在里头,当时蒙古联合各部,意欲南下,云川卫去宣府支援,袁云跟着父亲前去。毕竟是将门虎子,装得人模狗样,但骨子里就是桀骜不驯的,得知自己要听陆则指挥,袁云自是不服。

陆则也懒得跟他废话,两人直接去了比武场,打了一架,把人按到地上了,一拳又没下去,松开手,起身,拍拍袖口的灰。

袁云现在想起那时的陆则,都不禁要感叹,这人年纪比自己小,怎么这么有心计?没错,就是心机深沉,打赢打输不要紧,顶多丢脸一点,他偏偏打赢你,又不打你,还平静地看着你,语气淡淡地道,“逞凶斗勇,不如留着力气,战场上杀敌。”

袁云感觉自己这辈子都没那么丢脸过,他好歹也是被人夸着“虎父无犬子”长大的,活脱脱被衬成个有勇无谋、行事鲁莽的莽夫。

后来上了战场,两人倒是意外配合得很默契,你来我往,袁云刚开始抱着较劲的心思,后来慢慢也服气了,人家还真不是靠着有个好爹、好身世,是真的有本事在身上的。男子间看得惯和看不惯,也就是一瞬间的事。

后来他爹想把七妹妹嫁给陆则,他还帮着美言了几句,只可惜后来不知怎么的,这婚事就没人提了。

现在想起来,还有点可惜呢。

人现在是陛下面前的大红人了。他们这些武将,最怕的不是蒙古人,而是帝王不知何时生出的疑心。比如他们袁家,守着云川卫,一年到头能有几次机会进京,连面都见不着,陛下哪里知道你是哪根葱,再有谁参你一本,连个替你说话的人都没有。

像陆则这样得天独厚,自己虽生在武将之家,母亲却是长公主,还有个皇帝舅舅,且皇帝舅舅还很看重他这个外甥,他的存在,足以保卫国公府接下来几十年的煊赫和平安。

当初真要把七丫头嫁给他,现下他们袁家也能跟着沾光了。

袁云摸摸鼻子,心里委实羡慕得厉害,要不是知道陆则已经成亲了,他都想再去扒拉个妹妹出来,主家没有合适的,什么堂妹表妹都行,身份是低了点,但他们袁家的女孩子,给陆则做妾,总还是够的。

要么试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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