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失的郡主回来了 第14节(1 / 2)
徐月却望向他,低低说:“攀玉,你随我出来。”
……
天色已经黑了下来。
四下里寂静一片,佰娘失神地坐在床边的凳子上,泪已经流干了。听到门吱呀一声被人推开,反应慢了一瞬,还以为是侍女进来了。
可一抬头却不由惊讶地站起身,抹了一把泪,疑惑道:“胡大人?”她回手将床帐轻轻掩了一下,将帐子后沉睡的窦瑜遮住。
又委婉请他离开:“您怎么直接进来了,这、于礼不合。”
院子里的人想必是不敢拦他,佰娘却不愿意让他靠近。
佰娘对胡王升意见颇大。从前他失忆,流落通州,是自家娘子花钱将他买来的,不然他怕是早就被打死了。但他身份高贵,恢复的记忆便不认账了,可是将她家娘子害苦了。
两人竟这样对峙了一会儿。
“你先出去吧。”胡王升声音微凉,淡得听不出情绪。
佰娘只当没听见,仍不肯改口,请他立即离开:“我家娘子云英未嫁,您怎能直接进到娘子卧房来,快快出去吧,不然我可要喊人了!”
胡王升充耳未闻一般,又走近了两步。
佰娘抬起脸直视他,一脸严肃地死守在帐子前。
“佰娘,你先出去吧。”
帐子后面传来窦瑜异常虚弱的声音。
“娘子——”
“出去吧。”窦瑜轻声重复了一遍。
茜红色的帐子将床内的人遮得严严实实的。佰娘退出屋子关门的声音钝钝地响起,胡王升才如刚回神一般,发觉自己居然进到窦瑜的卧房里来了,还固执地站在她床边,撵走了她的下仆。
心中有些茫然。
他应当是高兴的。因为长公主告诉他,阿琦还活着。
可他真的高兴吗?
他犹豫了一下,抬手轻轻撩开了床帐,看到她虚弱地躺在一团被子里。自她中毒起,不过数日就又瘦了一大圈,脸色愈白,便显得头发更乌。解毒的法子用了不知多少,只不过是延缓了毒发。这样烈性的毒,早晚能夺去她的性命。
或许今晚,或许明日,总归是撑不了多久的。
窦瑜掀起眼皮,倦倦地看着他。见他木然地站在自己床边,扯了扯嘴角,道:“你是知道我要死了,特意来看我么?”
她难得对他好脾气,语气并未夹带什么讽刺的意味,谈及“死”时情绪也很平稳,似乎接受了这个结局。
之前在闫家马场,他奋不顾身地保护自己时,她对他也就不那么讨厌了。当时想着,桥归桥,路归路,往后只做陌生人就好。她可以平静待他,他也终于解脱了。
“坐下吧。”窦瑜甚至朝他笑了笑,“十五——我还可以这么叫你么?”
胡王升在床边坐下,视线落在她搁在床边的手上。
手腕细细的,不堪一折。
两人间沉默了一会儿。
“要是你,不带我回奉都就好了。那样你就不会苦恼于被我纠缠。”她艰难地吞咽了一下口水,声音越来越轻,“我也不会死在这里。”
胡王升的手指轻轻蜷缩了一下,离她的手更近了一寸,却还是没再继续靠近,低声说:“你……再撑几日,我一定会想办法救你。”
这样没有把握就轻易许诺,并不是他的性格,可他还是说了。他在心中默默嘲讽自己满嘴空话。
若她知道,她本来能活,但他却没有选择救她,一定会怪自己吧。他眼睁睁看着善兰琼喝下了那份解药。
善兰琼满眼是泪地看着他,他本该高兴,心里却在发慌。
第25章 怒气 若非从前是至交好友,若非他受伤……
胡王升也不知道自己在慌什么。
他面上虽木然,心里却像是有鼓在敲击不停,咚咚咚震得他手心发麻。滋味复杂至极。
那应该是愧疚。他心中浮起一些别的念头,但还来不及分辨就飞快消散了。
窦瑜感觉到自己眼前时不时发黑,像是随时都会再次沉入梦中。床沿边坐着的人,她过去那么喜欢,也是唯一喜欢过的,但却没能留下太多好的记忆。
她不再看他,盯着头顶的床帐喃喃自语着:“不知道祖父有没有收到我报平安的信。”若是人有灵魂,她一定要飘回通州去,不要困在奉都这座牢笼里。
这几日昏沉沉入睡时,常能梦到祖父。她很想他,但梦里总是不能靠近,她很怀念在通州时陪在祖父身边的日子。
窦瑜不知道还能麻烦谁来帮自己达成心愿,只好将请求说给旁边的人:“如果我死了,可不可以劳烦你把我的骨灰送去通州,交给我的祖父。我不喜欢奉都城,让我回通州罢。”她嗓音静静的,像一根小小的软刺,扎进他的心间。
“好。”胡王升顿了一下,一口答应下来。
他终于还是慢慢靠近了窦瑜的手,与她冰凉的指尖相触的一瞬间,忍不住想将她的手握进自己手中,给她哪怕一点点温暖。
窦瑜却吃力地将手移开了一些,与他错开。
他只轻碰了下她柔软的指腹,下一刻就摸了个空,指尖一颤,整个人恍惚了片刻。
窦瑜懒懒地合着眼,声音飘忽得像是呓语:“你走吧。我累了。”
胡王升缓缓从床边起身,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又不知道还能再说些什么。最后看了一眼她闭着眼安静的样子,她过去总是吵闹,禁足后被放出来,就性情大变了。不过上次宫苑骑马时她还那么鲜活,他克制自己不去看,以为全然没放在心上,但此刻却能清晰地回忆起当时的每一个画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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