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失的郡主回来了 第27节(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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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见到他,胡王升的面色顿时变得难看起来,过去相处的场景还历历在目,再见面已经各为其主。而此番故人相见,苏青却笑得开心,道:“没想到送亲使者是你。早知如此,我当出营地远迎!”

他身后营地中的一片空地上,有人在吹奏骨笛,声音格外尖锐刺耳。一群巴舒族的将士围在木柴架起的高台边诵经。苏青同胡王升解释:是巴舒族首领乞也夏的老叔父死了。

他又示意身边的将士将窦瑜带进帐中,说赵野将军已经在等候。胡王升忽然抬手将窦瑜拦在身后,掏出徐月交给他的信件,说:“请赵野先看了这封信,我才会将人交到你们手上。”

苏青表情意外,但还是从他手里接过了信,道了声:“劳烦在此等候。”他还和从前一样满身文气,说话慢条斯理,有礼有节。然而这样的人,居然可以放任怀孕的妻子和养大自己的祖父在家中自尽,又投身敌营,与敌军的铁骑一道来侵犯故土。

苏青暂时离开后,胡王升原本想同身旁的人说话,但几次张口,也不知道能说什么。两人始终并肩沉默着。

窦瑜同样不想和他说话,难道要问他为什么是由自己代替善兰琼来送死吗?不过是自取其辱罢了。

她以前确实是瞎了眼,竟执意要嫁他。

在赵野来之前,胡王升旁观了营地中的这场葬礼。

他曾看过有关巴舒族风土人情的书卷。按巴舒族人的风俗应该为亡者选择土葬,只是如今在外行军,自然没有棺木,这才就地烧了。众将士环坐四周,燃烧亡者的尸身及其生前所穿的衣物,诵念经文。其实还需杀一只肥羊及下葬者生前所骑的马,以求神羊领路,魂归传说中巴舒祖先诞生的神山,臼沢山。

胡王升看到有人杀掉了一匹黑马。

只是哪里有羊呢?

他又看到杀马的人转过身,快走向营地深处的大帐走去。外面冷风不断,有将士迎上来,将他们先请入一旁临时搭建的小帐中避风。

……

族人是特意进帐来问乞也夏,仪式无神羊,要不要省去此步骤。

乞也夏脚边卧躺着一个年轻貌美的女人。他以脚尖轻轻踢了一下脚下无声无息的人,笑着说:“这不就是一只肥羊?”

族人惊讶地看了看乞也夏,又看了看他脚下的人。这是鲁合最宠爱的小妾。

而乞也夏正在用帕子擦拭带血的弯刀,他谈笑间又杀了一个人,口气随意道:“鲁合行军还要带着小妾,可见是舍不得分别,我这个做侄子的好心,将人送下去陪伴他。”

这话让人遍体生寒。族人打了个寒颤,沉默着脱下披风将地上已经死去的女人包裹住抱了起来,恭敬地退出了帐子,在门口却和怒气冲冲的赵野撞了个正着。

赵野顾不上理会他,径直进帐来,又将手中的信仍到乞也夏身上,怒道:“大周竟敢换人!他们如此戏耍于我——”

越想越气,又后悔不该来找乞也夏,而应该提着剑直接把送亲的人直接杀了了事。

乞也夏坐直身体,将信一目三行地看了,看完后惊讶地抬头,问赵野:“……窦瑜当真不是你的女儿么?”

“什么女儿?”赵野一顿。

乞也夏无奈地一抚额头。赵野出身低贱,从小就没怎么读过书,是后来位子越坐越高,手下的兵将越来越多,这才捏着鼻子认识几个大字。他怀疑赵野根本都没有仔细看信上的内容。

赵野确实不耐烦读信,直接让下属看了。下属边读边同他禀报信上的内容,但也只来得及告诉他大周换了人,送来的人不是善兰琼,而是窦瑜,就被赵野劈手夺走了信纸。

赵野顾不得听完整封信的内容就来找乞也夏了。

乞也夏再次问了一遍:“所以,窦瑜到底是不是你的女儿?”

第43章 肉汤(下) 喃喃道:“别烧……别烧………

赵野自然是不确定的。

他在冀州姬妾众多, 相应的子女也很是不少。但要说任由子女流落在外,倒也不是他的做派。因为幼年坎坷,他没有体会过什么亲情, 所以对待自己的血脉即便算不得慈父, 可也令他们不愁吃穿, 甚至供他们无度挥霍。

只不过近些年他连年在外, 极少归家,女儿或是儿子长成了什么模样都不大记得了。

乞也夏见他脸色几变, 方才那种萦绕眉宇的怒气和戾气却渐渐消散了, 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就算信上的内容并非十成真,至少他确实与大周朝的长公主有过一段风流韵事。乞也夏握着轻飘飘的信纸, 又戏谑道:“大将军竟也过有这等艳福。”

徐月长公主高贵凛然, 赵野居然也做过她的入幕之宾。

提起徐月, 赵野回忆起多年前的事, 脸色很快又转为难看。若此事为真,徐月恨他入骨,竟在此时将她与自己的女儿换了过来!且还不知是抱了何种报复的心思。

赵野多疑,渐生警觉。

……

苏青再出现时, 视线先在窦瑜身上走了一圈, 复又朝胡王升微笑,言语客气, 要让窦瑜单独留在帐中。

原本的婚帐中已经设好了宴席, 苏青提出请胡王升离开这里,去那边入席, 道:“婚礼是取消了,不过赵将军特命宴席如常,以此来款待各位。”

从奉都赶来送亲的众人不至于风尘仆仆, 可也身心俱疲,不过要是可以选择,他们情愿即刻折返,不愿久留敌营之中。但苏青这份邀请的背后是赵野强硬的态度,如今踏上脚下这片土地,送亲队伍早成了别人案板上的鱼肉,当然不是想拒绝就可以拒绝的。

迷药的药效绵长,窦瑜强行忍耐已到极限,眼前发黑,浑身酥软,坐姿忽然一倾,朝胡王升的方向栽了过去。侍女没能扶住她,还是胡王升一把握住她的手腕,将她提住。

胡王升的手心正压上她左腕上的玉镯,隔着层层婚服,也能感受到手下的人在微微战栗。既然是甘愿代善兰琼出嫁,怎会发抖得这样厉害?

这个代嫁的新娘,表现得一直十分怪异。他甚至都没有听过她说一个字。

见胡王升表情微变,似乎正在沉思什么,苏青以为他是有所警惕,徐徐说:“大将军已经看过信件了。”

说完,又隔着盖头朝着窦瑜道:“娘子一路受苦了。到时将着人送您回冀州老宅暂养,不与将军各处奔波了。”

观他态度,胡王升松了一口气,手上的力道也渐渐松了。

苏青引胡王升进入另一顶小帐中,请他及送亲队伍留下来先观丧礼。丧仪繁复的仪式还没有结束,帐帘轻挑,可以看到用以焚烧死者的高台就在近处,那股难闻的气味瞬间被冷风裹挟着吹满帐内。

众人不适地皱眉。

这顶帐房的内部倒是能看出是经过仔细打扫的,案几上摆放了酒樽和银盘,各处没有多余的装饰,只在帐壁上挂了一张弓,案上铺着兽皮,兽皮上放置着彩绳缠绕的马鞍,是极为简单的婚礼布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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