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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至晖发挥了寡言少语的极致水平,除了刘晓冉偶尔询问的几句,他没有说一个字,只是维持着抚摸围巾的姿势,如磐石似的,雷打不动。他也没有一直不停地摸,只是把手搭在那层羊毛的柔软的布料上面,仿佛流连在爱人的脸庞似的,安静地歇着,等白彦都以为他是不是睡着了,那只手的食指才会动一下,指腹在上面轻轻一滑,随后又恢复之前的状态。

哼,明明很喜欢他很在意他,却要说那种离婚的糊涂话。

臭先生

接下来的日子是白彦在历尽黑暗之后终于寻到萤火微光的日子。接手的医生刚好是华裔,能跟他们用中文交流,而更让白彦兴奋的是,他们有把握治好陆至晖。

这种治疗方法还没有普及,即便是我们,也是两个月之前才成功应用到了临床上。那位患者跟陆先生的情况很像,所以,我们是有百分之七十的把握的。

也,也就是说,我先生他可以痊愈?!白彦比第一次接到试镜通知还激动。

医生点头,当然,这个技术并不是百分百成功的。这段时间你们要悉心照顾患者,除了医院的理疗,你们还要经常给他的四肢做按摩。屋内的灯光也要尽量柔和,不能带他去光线强烈的地方,虽然他现在看不见,但随着治疗的进行,他可能会偶尔看到一些光影,太强的光线会刺伤他的眼睛。

好!白彦一个劲地点头,然后想了想,问,这个治疗需要的时间久吗?我先生大概什么时候可以康复?

不出意外的话,一周以后,他的右肢就可以用力了。至于视力的话,是根据疗程来算的,每个疗程是4天,如果要恢复到正常水平,需要5个疗程。

5个疗程,也就是20天。

之前在国内治了两周,始终没有起色,如果这次能够痊愈的话,20天是完全值得的!

于是那段时间,白彦每天都十分勤恳。他五点就会起床,帮陆至晖按摩暂时还没有知觉的右肢,然后火速地去吃早饭,一般六点的时候,陆至晖就会醒来。他就把他扶去洗漱,上厕所,然后帮他把脸和手都擦得干干净净的,再去把早餐端进来。

陆至晖习惯自己吃饭,即便他左手用勺子显得很生疏。他吃早饭的时候喜欢放着新闻,电视里的播音员说着白彦听不懂的快速的英文,但陆至晖却听得似乎很起劲。不过白彦觉得他并不是要看新闻,因为每当这个时候,他都会在咀嚼食物的间隙,看似是关心新闻一样问一句国内有没有什么新闻。这个时候,会说话的护理就会跟他说一些家国大事。然后他就会顺理成章地问:娱乐圈呢?

然后白彦就会把提前录好的对粉丝说的5分钟的视频放给他看。这是他最近新出的环节,每天都会发在微博上,看上去是对全世界的人说,实则只是对全世界中的某一人说。

视频的内容很简单,他大多时候是挑书本上有趣的段落念一念,就跟之前他每天都会给陆至晖读的那样。念完之后,他就对着镜头挥手,让大家注意身体,热爱生活。

听完视频之后,早饭的环节才算结束,陆至晖暗沉的眸子也才融了一些光亮。

接着就要开始一整天的治疗了。那时,陆至晖会被推进一间治疗室,所有医护无关的人员都不能进。白彦就会跟刘晓冉去散步,或者靠着海边的围栏吹风。

等到了晚上,陆至晖会锻炼,这是他即便没有生病也要做的功课。三组推举,一组二十次,这是他在病床上也能完成的训练。简单的动作会让他出汗,这是他一天中最痛快的时候,他一边放下哑铃一边喘气,十分得意。

医生说我会痊愈。

这天,白彦去放洗澡水,打算跟往常一样,让陆至晖泡完澡再睡。但正当他起身时,一句话都没跟他说过的陆至晖突然开了口。

白彦差点就要回答他,幸亏他反应快,张嘴的同时反应了过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的速度又闭了嘴。

痊愈的意思是,复发的几率很小,我以后是个正常人。

陆至晖知道他是个哑巴,所以一开始就没期待他会回答。也或许,他一直是个哑巴,这些在外人面前不会说的话,才有幸被他听到。

我会站起来,回去找他。

啪嗒!

白彦霎时就哭了确定会恢复到正常人的状态才来找他吗?

臭先生,臭先生

第139章

白彦终是忍不住, 但是又不能立即开口, 那样陆至晖会立马问他是不是拒绝了《辛夷花》,是不是没有拍戏。所以他十分机智地打开手机的翻译软件, 打了几个字进去,让Y.r.Z.z软件朗诵语音:

他是谁?

字正腔圆的男音从手机里传出来,陆至晖愣了一下, 像是没适应突然出现的声音,反应过来这个哑巴原来在跟自己交流之后, 才想着回答他的问题:

是我先生,我结婚了。

白彦在心里狠狠地呸了一声明明上周才逼着我离婚呢!

结果他这句话没说,陆至晖又自己反思出来了:

几天前, 我跟他离婚了,不过我如果在这个月之内康复的话,还没有过离婚的冷静期。

我可以问为什么离婚吗?半分钟之后,手机里又传来问话。

陆至晖微微颔首, 这是一个逃避的动作, 他像做错事的孩子, 明明手足无措,但又不得不承认错误。

他叫我先生。他缓缓地说。

白彦静静的等,等陆至晖自己把原因讲出来。

我要保护他, 而不是连累他。

这个想法跟去年的白彦一模一样, 瑞莱森因为舆论亏损了十个亿,他不敢接受陆至晖的爱,也不敢接受这毫不计后果的付出, 所以一而再再而三地逃避。但陆至晖当时说了一句话,正是他现在想说的:

夫妻一体,照顾你是他应该做的。

陆至晖却摇头,如果我的眼睛和腿永远恢复不了,就意味着他从25岁开始,就要照顾一个比他大十几岁的病人。这不公平。

伴侣卧病,这些常人中年才要面临的问题,却因为他的年龄让白彦不得不提早面对。生活是现实且残酷的,再多的真心,再深厚的感情,都将被磨灭在不见天日的病床前。而白彦可能因为他,永远站不上金光闪闪的领奖台,永远说不出排练了一千次的获奖感言。这是身为一个病人的陆至晖,最不愿看到的。

他这么想着,直到冰冷的手机的语音再次打断他:

如果他生病了,你会抛弃他吗?

陆至晖被问住了。

答案当然是不会。但,对方肯定紧接着就会问出下一个问题:那么,你凭什么让他离开呢?不觉得残忍么?

他从前只是想,让彦彦去拍戏,让他去做他喜欢的事情,别因为自己的病而耽误事业。但是,他忽略了彦彦被迫离开时的心情。

他舔了一下嘴唇,那里被白彦咬出的伤口结了一块薄薄的疤,他的小豹子,那么重情的一个人,当时肯定有很多话要说。但饶是千言万语,最后也都化在这块疤里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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