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12)(2 / 2)
救你的不是谢家,是我。
沈棠:
姐妹,耍我好玩吗?
仿佛察觉到驾驶座即将燃烧,谢曜灵灭火的关键一招及时补上:只是我不觉得那是救。
沈棠脸上露出了个匪夷所思的神情,半晌后用右手手背蹭了下鼻子,诚恳回道:对不起,有听没有懂。
到底是救还是没救?
人话说起来有那么费劲儿吗?
沈棠觉得这神棍老婆的说话方式自己可能有点儿消化不良,遂决定老老实实地开车,暂时不进行交谈这类危害驾驶的活动。
下了高架顺着人民路开过去,就能直达本市那家居于有钱人必备装逼场所名单前十的蓬莱客休闲会所。
但是要想通过这条路,着实不大容易。
沈棠看着前方七扭八扭活像是得了腰椎间盘突出的车辆队伍,无奈地跟前车隔着安全距离停下,降下车窗正想探出头去看看前路的路况,最先涌进来的却是七嘴八舌的起哄声。
隔了老远都能听见那恍如几百只鹦鹉凑在一块儿学舌的内容。
隐约捕捉到的字眼有跳啊、赶紧的、有什么想不开的跳一下完事了诸如此类的声音在车的前方路上响起。
沈棠拿出一副墨镜和口罩,拉车门的时候想了想,对谢曜灵说了一句:
前边堵住了,你在车里等我一下,我去看看。
尽管沈棠极快地又将车窗升了起来,那支离破碎的词语依然趁着之前的空隙极快地涌了进来,钻入了谢曜灵的耳朵。
她肩头的那个小纸人时而扒拉着她的肩膀坐上去,时而害羞似的躲到她的衣领后,此刻感觉到她需要视野,又从她领子后头滴溜溜地跨出来。
能见到的不过是前方车屁股亮起的两盏红灯,再远一些便看不见了,但之前听到的那些话却让她有些在意。
沈棠往前走了几步,见到路边还站着三三俩俩的车主,前方那扭秧歌姿态的停车队伍便是他们的杰出作品,下车时连驾驶座的门都没来得及关上。
仿佛赶着前方出现了什么万年难得一遇的奇景,过了这村便没了这店。
不过走出两步,沈棠就见到了前方导致此次莫名其妙堵车的源头
那是一栋百米高的摩天大楼,下半截作了商用,开了大型的购物中心,往上便是直冲霄汉的一炳利刃,与天同色的蔚蓝玻璃映出一线狭长的弧光。
此刻在购物中心与商业楼之间的那道外延的平台上,有个米粒大小的人在左右徘徊着。
像是在热锅里躁动不安的一只蚂蚁,前后无路,哪里都是煎熬,却又不敢停下,只能徒劳地迈开腿走着。
沈棠一望便知:
那人想跳楼。
似乎是为了确认那边的情况,她的视线左右一逡巡,寻到近处一个单手搭着车门,正在点烟的中年男人,脸上光亮得像是油喝多了。
沈棠舌尖在口中一弹,发出格!一声轻响,吸引了那人的注意:
师傅,那边什么情况啊?
那中年男人笑了笑,对她扬了扬手机,上面居然是正在收看的直播:听说是一个女的想不开,可能想催工资吧,也可能是情感方面的事吧,在那楼顶一小时了,大家都等着她跳呢。
沈棠不自觉地皱了皱眉头,好像对方的话里带了根细细密密的刺,随着字眼的冒出,悄无声息地在她身上扎了一下。
但很快她就无暇顾及对方的态度了,那油腻腻如隔夜三天泡在油里的红烧肉脸冲她一挤眉,让沈棠看得一激灵的同时,见到对方捏着手机屏幕朝她举来:
哎真是耗子下蛋,奇了怪了这年头,瞎子都喜欢看热闹了啊?
沈棠还未来得及就瞎子二字作出反应,眼睛先一步在屏幕上寻到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那瞎得非得在眼睛上蒙块布昭示身份,生怕被碰瓷似的,不是刚跟她饶舌的谢曜灵又是谁?
沈棠哪里还能顾及这块中年油焖肉在说什么,霎时间就转身穿过前方的车队,朝人民大众的汪洋大海里游去,生怕这要出门办事的某位谢主任一时不察溺了水,在如此热情的吃瓜阵仗里,那可是拿网都捞不起来。
仿佛感受到她心情的急切,那只在她下车时偷偷溜进她口袋的小纸人钻了出来,挥舞着飒飒作响的纸片小手给她遥控指挥自家主人的位置。
咿呀!往左!
哇!右边右边!
沈棠这会儿哪里有空去辨别它那几乎要拿放大镜去观察的爪子,只在人潮拥挤里听见那咋呼的叫唤声,又怕在人海中穿行的肢体摩擦将它碰丢了,只能抬手用食指将它的脑袋往裤腰口袋里一摁
呀~小人儿被她触碰下害羞的尾音都被塞进了腰缝里。
彼时正巧经过一个拿手机拍照的阿姨,另一手还在拉扯着自己征服全小区广场的红绸布,生怕被人踩了,陡然听见耳旁那娇软的一声吟,顿时反应极大地回头看来。
沈棠全然没功夫跟她老眼瞪嫩眼,远远瞥见谢曜灵的身影,只来得及一挥手
喂!
结果手刚挥出去,谢曜灵的身形又没影了。
沈棠万脸懵逼,不知道一个瞎子上赶着看热闹、跑得比兔子还快是个什么操作?
她再想回头去找,只能听见四面八方传来各种不耐烦的声音:
挤什么挤,你也赶着投胎啊?
手手手,你挡着我镜头了美女!
沈棠无端端挨了一通怼,下定决定一会儿要跟谢曜灵聊聊人生,冷不防手中被人一牵
居然还有王八羔子敢趁乱占她便宜???
她气不打一处来,抬手就想用自己三脚猫第一式的过肩摔教对方做人,耳边忽而响起道清冷的话音,提神醒脑格外凉快:
是我。
沈棠倏然睁大眼睛,后边的人见不得她们占着风水宝地不作为,扭腰蹭肩地想把她俩这不务正业的挤出去。
谢曜灵握着她的手,轻易就将她牵出了人群,那轻车熟路的模样,真不知道谁比谁更像个瞎子。
掌心的温度格外舒适,不冷不热恰好,然而沈棠却没给她留多少回味的空间,刚从人群里绕出去,就迫不及待地甩开了她的手,开口问道:
你跑这来做什么呀?我不是让你在车里等我吗?
谢曜灵避而不答,却侧了侧头,像是回头看那人群的方向。
在沈棠不知道的角度里,她肩头偷藏在发间的小纸人偷偷拨开眼前遮掩的帘子,悄悄地发出一声:
啊。
在它的视野里,见到的并不是一个个神态亢奋的人们。
反倒是挨挨挤挤,凑在一块儿,像是被什么东西捏扁了脸的骷髅,各个似随风海草一样在躁动的空气里飘摇。
那长大了的嘴,不知在呐喊着什么。
可是周遭起哄的声音又是那样明显:跳呗!别犹豫了!我这时间忙得很,就等你了。
一句句话似是尖锐的刀锋,在楼顶那徘徊于生死的人身上割下一刀又一刀,仿佛在帮她摆脱人世间最后的累赘,也慢慢地磨尽生还的念头。
大楼上,那个在原地走了许久的女生,听着耳边楼里的那句劝:你遇到什么事情了,可以说出来,我们帮你解决,别做傻事,姑娘。
我有个妹妹跟你一样大,前段时间还出门跟对象旅游了一遭,你看,这是他们俩的照片。
然而比那絮絮叨叨的劝导更刺耳的,是楼下熙熙攘攘、清楚传来的声音:
跳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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