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9节(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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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朝文武听了都是一惊,张叔夜在他们眼中的形象竟高大了一些,许多要求严惩张叔夜的人也有些开不了嘴了,毕竟,一个甘愿为挽救同僚而牺牲的人在官场上是很难得。

张叔夜继续道,贼寇的条件就是要他有朝一日有机会的话代他们向圣上请愿,贼寇说他们之所以造反也是有不得已的原因,他们都是寻常百姓,皆因受到贪官污吏的迫害而被逼上梁山,所做的一切都是出于自保,只盼有朝一日能沉冤得雪。

此言一出,皇帝与满朝文武都是一愣,居然还有这事?这也太匪夷所思了吧?唯独赵良嗣对此却是很清楚,不过他心中瞬间升起许多疑惑,暗自奇怪那郑临风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

皇帝立刻问张叔夜,贼寇可曾说明是谁逼反的他们?

赵良嗣当时就很清楚的看到蔡京的脸色陡然一变,看向张叔夜的目光中射出几分寒意,谁料,张叔夜却说,贼寇并没有告诉他是谁害得他们,只说若朝廷愿意招安,过往所犯种种皆既往不咎,他们愿意接受招安为朝廷效力!

听他说完,蔡京一愣,赵良嗣也一愣,心中各自暗道原来那郑临风没有告诉张叔夜实情,想来也是那郑临风知道就算告诉了张叔夜也没用,皇帝会为了一个贼寇的几句话和空头承诺而治罪他所信任的大臣吗?想来那郑临风是眼见朝廷大军压上,此战绝无胜算,这才愿意放弃无谓的报仇寻找退路才出此一举吧。

赵良嗣想到这里心中不免一叹,郑兄啊郑兄,早知如此,当初你若早早接受了童大人的条件岂不更好?现在你还想投降,只怕已经没有机会了。

果然,虽然皇帝面露心动之色,但立刻就有人出列了,只见郑居中对张叔夜一叹说道,“你呀你,中了贼寇的奸计还不知道吗?”

张叔夜一愣。

郑居中继续道,“你被贼寇围困许久,应该还不知道,如今贼寇虽然拥兵十余万,气势惊人,其实却已是强弩之末,京东西路土地贫瘠,十年九旱,粮草供应不及,贼寇的粮草即将耗尽,朝廷正是利用这个时机大举压上,定能将贼寇一网打尽!贼寇不肯坐以待毙,所以才使出奸计让你误以为他们都蒙受了冤屈,真实目的却是假装让咱们误以为他们想投降,如此一来,必能拖延东征军进攻的时间,也就给了他们以喘息之机收获夏粮,他们只需拖延十几日待他们粮草准备充裕,他们必会再度翻脸,撕毁招安,反攻咱们!”

皇帝经郑居中这一“提醒”,顿时恍然大悟,满朝文武也都是连连点头表示赞同,而张叔夜也才知道此次大战后居然还有这么一个隐情,他的脸上立刻布满懊悔,显然也是信了郑居中的话。

郑居中接着对皇帝奏道,“圣上,虽然张叔夜受了贼寇的蒙蔽,但无论怎样,张叔夜的出发点是好的,也是为了能让朝廷不费一兵一卒就平息匪乱,救下这么多同僚也是一件功劳,所以臣认为张叔夜死罪可免。”

对于郑居中为何要保张叔夜,赵良嗣倒也知道,郑居中的亲外甥郑泽林为东阿县知县,此次也是承蒙张叔夜才保住了性命。

接着,又有数位大臣出列表示赞同郑居中的意见。

不过,又有几名大臣出列说张叔夜私通贼寇,即便死罪可免,活罪也难逃!

赵良嗣知道,这几名大臣都是蔡京一党,满朝也都知道张叔夜曾经屡次与蔡京作对,正是蔡京一脚将张叔夜踢出了汴梁,他们如今再次落井下石也不意外。

皇帝思索片刻就下令将张叔夜暂时收押大牢,待东征结束再行论处,此事就这样过去了,只不过引起了一段短暂的朝堂争论,也并未对东征造成任何的影响,而张叔夜虽下了大牢,但在被他所救的官员们资助与关照下在牢中倒也没受什么罪。

不过,却有一人并未曾放下此事,他就是赵良嗣。

皇帝与满朝文武都不熟悉郑临风,蔡京与张叔夜也不了解郑临风,但他赵良嗣却十分清楚郑临风是个什么样的人,这个人从一开始就一直在带给他许多的惊奇,甚至就在他认为此人的奇迹即将终结在朝廷大军围剿梁山泊的时刻,此人却再一次创造了一个更大的奇迹,甚至将这个奇迹无限扩大,直至居然占据了偌大一个京东西路!

赵良嗣已经不敢再用寻常的眼光看待郑临风了,他十分好奇,以那郑临风的算计,他会不知道让张叔夜带那样一个空头承诺来向朝廷请降根本就不会成功?既然明知会失败,那他为什么还要做这一次无用功呢?他真实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赵良嗣绞尽脑汁左思右想也想不透,终于,他在按耐不住下去了一趟大牢,寄希望于从当事人张叔夜那里找寻到答案,但结果却让他更加疑惑了,从张叔夜的回答中他十分明显的感觉到,郑临风这次恐怕真的是想被招安,可是这怎么可能呢?!除非……他只是想让朝廷知道他有被招降的想法,至于朝廷答应不答应,他就不管了。

一想通此点,赵良嗣心中不由升起一种极度异样的感觉,这种感觉就像是犯了烟瘾的人之于香烟,犯了酒瘾的人之于美酒,他现在已经有些不可自拔的希望能继续看到郑临风创造新的“奇迹”了,甚至,如果真的有一天此人能……

这个“大逆不道”的想法让赵良嗣很是纠结和矛盾,说实话,他对这个大宋王朝并没有太多的什么忠心,大宋对他来说,只是一个可以实现光复华夏故地梦想的“工具”,如果上一次在他被曾弄的信所动摇他对这个“工具”的信心时他还能相信童贯的话,那接下来京东西路的郑临风起兵与东南的朱武起兵则用活生生、血淋淋的事实再一次让他对这个“工具”产生了更加强烈的怀疑!

大宋究竟还行不行?!如果它不行,那谁能行呢……

好吧,你既然想如此,那我便助你一臂之力,且看看你还能如何翻江倒海!

赵良嗣收回思绪,再次朝着皇帝奏道,“圣上,前番张叔夜曾言梁山贼寇欲被招安,以当时论,确无接受其投降的必要。但此一时彼一时,如今咱们不如宁可信其有,若能招安他们,不但可顺利化解眼前危机,更可为我大宋再增一支悍军。”

赵佶面色似为所动,犹豫了一下道,“只是……谁能前往招降?”

赵良嗣腰板一挺,高声道,“臣愿往,为圣上分忧!”

527,“火器”时代

赵良嗣的话一石激起千层浪,引起了满朝争论,满朝文武有赞同的也有反对的,其中反对之声占了大多数,理由莫过于以天朝神威,主动向一群窃取河山的贼寇议和实乃奇耻大辱,就算招安,也要贼寇主动来乞求才行。

皇帝也犹豫不决,举棋不定,赵良嗣冷眼观瞧,心中冷笑不止,这群人,既打不过人家,也不敢跟人家再打一仗,还放不下架子去议和,那要怎样你们才满意?天朝神威?你如此神威怎会被人家一败再败?败仗之军还奢望胜利方主动来乞求议和,他们的脑子是不是被驴踢了?

满朝连续讨论了几日还是没有结果。

但就在五日之后,连续两条军情被送达东京,第一条是金国已与辽国全面开战,几乎是屡战屡胜,把大辽国打的毫无还手之力,如今已占据了整个辽东地区,实力空前增长。第二条是夏国突然在西北边境屯兵三十万,西北军的急奏文书,轻视朝廷应该如何应对。

消息传来,满朝再度震惊了,这半年来,西夏虽屡有动作,却也只是在边境一带进行小规模的调兵遣将,但现在他们突然有如此大动作,一看就是蓄谋已久,莫不是因为他们已经得知大宋境内连出民乱,故才趁机欲再兴战事?假若真是如此,那他们此举可是选的太是时机了!

其实按照常理,敌人既然有动作,西北军还能有什么选择,立刻根据实际情况加强防御就是了,但宋朝消极的接受唐末和五代十国时期军事政变层出不穷的教训,着重提倡重文轻武,以文治武,对将帅和军队的防范和清忌成为赵宋皇朝恪守不渝的家规,由此建立了许多限制军人和削弱将帅兵权的制度,除了将军权一分为三之外,在军事上凡事还都必须讲究“将从中御”,什么将在外君令有所不受那一套在大宋根本行不通,若非皇帝有所专门授权,大宋的任何军队开展任何军事行动,都必须先请示朝廷,根据朝廷的旨意行动,这种完全违背战场规律的行为竟在两宋大行其道,所以,面对西夏如此清楚的军事行动,西北军还是必须先请示朝廷才能做出防御行动,而皇帝与众大臣连忙下旨,命令西北军立刻展开行动防御西夏,这一来一往,不知耽误了西北军多少宝贵的时间。

而金国的不断壮大也在向大宋传达着一个强烈的信号,金国正在以一个不可思议的速度壮大,看似强大的辽国已开始露出“纸老虎”的样子,所以,计划中的“联金灭辽”之策必须尽快提上议程了。

这两条消息一来,除了惊出朝廷一身冷汗外,居然还产生了另外一个意想不到的效果,那便是赞同招安梁山贼寇的声音陡然增大了许多,因为现在对大宋来说,迫切需要尽快平息国内动乱,最起码也要暂时解除后方的威胁,否则真要与西夏战事又起,大宋必陷入多线作战的不利局面,更不用说如今的财政已经捉襟见肘入不敷出了,而既然如今东征军已败,童贯在东南的战事也很不利,那能否招安梁山贼寇对大宋来说就显得尤为重要了,出于这种考虑,赞同招安梁山贼寇的声音壮大起来也就不足为奇了。

终于,在严峻的形势面前,皇帝做出了决定,他任命赵良嗣为京东西路招安使,代表朝廷前去招安梁山贼寇,赵良嗣又上奏请求带张叔夜同去,理由是张叔夜本就在招安一事上与贼寇有所协议,他若去也可显示不是朝廷非要招安你们,而是你们请求朝廷招安你们的,说出来多好听,多有面子。

皇帝一想还真是这么回事,当即同意了赵良嗣的请求,即刻下旨释放了张叔夜,任命他为招安副使陪同赵良嗣去京东西路,戴罪立功。

那赵良嗣非要带上张叔夜此举是真的想为大宋的面子着想吗?答案当然是否定的,这种自欺欺人的行为赵良嗣也觉得很恶心,但他之所以这么做,是因为上一次在大牢见张叔夜时,他感觉张叔夜并没有对他完全说实话。

虽然当时的张叔夜表现的很沮丧,言语中莫不流露出对郑临风欺骗他和利用他的愤怒,但当赵良嗣向他问询起被梁山贼寇占据的京东西路的情况和百姓目前的生活状态时,张叔夜那不经意间所流露出的赞许之情很清楚的告诉赵良嗣,张叔夜并没有像他所表现的那样痛恨梁山贼寇,甚至恰恰相反,他似乎对如今在梁山贼寇治下的京东西路非常的肯定。

由此,赵良嗣敏锐的觉察到这件事恐怕没有表面上那么简单,所以,他要将张叔夜带在身边再找机会探一探张叔夜的真实想法,他想搞清楚,狡猾的郑临风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

七月底,京东西路招安使赵良嗣一行离开汴梁,朝着京东西路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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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东征军大败的消息传来东京,整个东京城从朝野到民间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这件事上,以致在此期间所发生的一些别的事倒没引起太大的注意,其中就有一件,便是京师火药局一名叫做凌振的火器师失踪了。

火药局的官员发现凌振有好几日未来当差,去他家里一看,只见家中大门紧锁,呼喊院内也无回应,再去凌振常去的几个地方找寻,都没发现凌振的身影。凌振父母双亡,也尚未成家,凌振的同僚们感觉事情有点不太对劲赶忙报了开封府,开封府派出捕快来到凌振家中强行破门而入,只见家中十分整齐,并无打斗痕迹,财物也不曾丢失,桌上甚至还摆着刚刚发霉的食物,再问询他家周围近邻,也说这些日子并未发觉凌振家中有何异常,也已经有几日没有见过他的身影。

看来,凌振是真的失踪了。开封府立刻安排人寻找凌振,可一连找了几日也是毫无进展,城内新发现的几具无名死尸也证明不是凌振,最终,凌振的失踪就成了无头案,在如今普遍人浮于事的大宋官场,渐渐的就被放到了一边,再无人过问。

那凌振究竟是去了哪里呢?

原来,当人们发现凌振失踪的时候,他早已远离了东京,被绑着手脚,堵嘴蒙面的塞在一辆极为寻常的马车里朝着京东西路的方向行进着,原来他是被绑架了,而绑架他的人并不是别人,正是郑飞专门派来“请”凌振的庞生与几名独立师的士兵。

当日,庞生带领独立师众人乔装打扮混入东京后,他们很快找到了凌振的家,经过几日的踩点观察,最终,在一个人影稀少的早晨,在距离凌振家不足百步的一个偏僻的拐角处,正朝差馆走去的凌振突然发觉身边不知何时多了两个人寸步不离的跟着他,他心中一惊更要加快脚步离开,那两个人却朝他一笑就左右夹住了他,凌振心知不妙刚要大喊救命,顶在腰心的一物瞬间清楚明白的告诉他,他若敢乱动后果会很严重,凌振喊不敢喊,动不敢动,只能面色苍白的被两人架着,如同亲热的老朋友一般上了从路边驶来的一辆马车,待三人上了马车,马车重新开动,整个过程一气呵成,凌振就这样悄无声息的离开了东京汴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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