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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问话的宫女先是侧了一下.身,回公主,方才内侍省的人来了,说是外朝出使的队伍要启程了,就将驸马喊走了。

殿下...只见她扭紧的眉头再次隆起,不顾身后宫人的喊道,加快了步子出殿。

殿下!未喊住人的宫人一路小跑到她身前,她怒目准备训斥,宫女抢先开了口,方才驸马要了纸笔给您写了一张条子。宫女将一张折叠齐整的小纸呈上。

她这才没有怒斥出口,只见折痕齐整的纸上写了四个字

如在,君归。

她将纸条握在手里,原以礼部吏部置办敕令赏赐需要一些时日,不会那么快启程的,快步抵达垂拱殿前的宫廊时遇见了飞奔赶来的张庆。

不等赵宛如开口问张庆也知道,于是直言道:禁军护卫的转运使以及安司事所率领的队伍已经启程了,应该快抵达西华门了。

第91章 叶叶声声是别离

东京西郊外的山林被风吹得草木皆动, 泛黄的枯叶从树上掉落, 吹至东京城上空,翩翩起舞。

枯黄的浅草末过了马蹄,山脚下与林中枯黄与之对应的是,麦穗地的一片金黄。

西华门的城楼上立着两个身姿单薄的人,离她们不远处的檐角下立候着一干不敢靠前打扰的内侍。

人已经走远了,城楼上风大。不再燥热的秋风带着些许清凉, 一遍遍拂在人脸上,她将自己肩上的披风解下披到红衣女子身上。

丁府昨夜大闹了一场, 动静都闹到了旁边的驸马府,赵静姝在不厌其烦便一早带着驸马回了宫。

实际上的提议是丁绍德所提, 昨夜长嫂在府上大闹, 一气之下回了城西的娘家,她只怕这动静会闹到宫里去, 到时候丁家便不好收场了,若再遭有心人弹劾恐怕又是一桩麻烦事, 她想着以父亲的为人, 定然会让身为公主的四郎新妇出面调节。她不愿蹚家中的浑水,也不愿把自家琐事与烦恼带给赵静姝,便早早同她一起入了宫,反正只领了一个散官, 赋闲在家也不怕谁弹劾。

又逢今日朝议上提及李少怀要出使西夏之事,晌午西夏的信来的匆匆,出使的也匆匆, 现在又陪同着她到这西华门的城楼上目送。

任府上的内侍与宫女如何看,三公主与驸马都是一对天造地设的金玉良缘。

东京至西夏有多远?

三路十二府,途经数州,渡黄河至陕西路的保安军!此去千万里远。见她凝着的眉眼紧凑,如今秋季,风从北来,不冷也不热正适合赶路,天下安定,四海称臣,边境诸国不敢觊觎,官家前后共派了一千禁军护卫,文令也下达到了各州,出使队伍在途中都会有各路官员接应,山野小贼是不敢劫禁军与朝廷作对的。

已是无瓜葛的人,你和我说这么多做什么。一番多余的解释,倒让赵静姝愧疚了起来。

我以为...公主想听。丁绍德瞧着西边出城的街道,浩浩荡荡的队伍上空红黄旗帜飘扬,城下繁华一片。公主来这城楼上不就是,放不下么!

你往万胜门上方瞧!

顺着赵静姝的话,丁绍德侧抬头望去,城楼上空一望无际的天空下残阳没半,金黄色的光芒照耀着整个东京城,连看过去的眼底都泛着金光,亦如燃烧炽热的燎原之火,寸寸烧至心头。

高城满夕阳,何事欲沾裳。赵静姝回过头,看着夕阳打在她轮廓清晰的侧脸上,让那原本的惨白变成闪耀的华光,我只不过,想来和驸马一同赏这城楼上的夕阳罢了。

迁客蓬蒿暮,游人道路长。

晴湖胜镜碧,寒柳似金黄。

若有相思梦,殷勤载八行。丁绍德顺着念完,又重复了最后一句,若有相思梦,殷勤载八行!

西华门城楼上可以看到东京城最后一抹残阳,可以最先看到城下夜幕后的华灯初上,可以看到飞鸿,雁过,是我最喜欢来的地方。

丁绍德将头侧回时,对上的是残阳照耀下一双会发光的明眸,她想啊,何时,这眸子里会有一个她,连同心里,殿下若喜欢,季泓可以每日都陪殿下来。

赵静姝转过身,慢步至城楼上的梯口下楼打道回去,金线绣的牡丹靴子踏在石阶上,缓缓道:夕阳不是每日都有的。

丁绍德向前跨了一步似追赶,但是季泓日日都在。

扶梯已没过了她半个身子,侧身抬头看时,才发现丁绍德的目光一直在自己,...

马蹄压塌泛黄的矮草,抖动的铁甲发着咔咔咔的声响,队伍中间押送着几车红木箱子,内侍省与吏部也随行跟来了一些官员,按着级别分别骑在颜色不一的马上。转运使是从三司中委派来的文官所以坐在马车内。

队伍前后是共计一千多名的禁军,李少怀作为大宋皇帝长女的驸马,也算等同皇亲,替宗室去西夏迎亲也并未有什么不妥,路途遥远,疲于奔波,所以这次便没有派遣其它宗室跟随。

何人竟敢阻拦朝廷命官的去路?

刚出城没多久在前往西京的官道上就被一辆马车挡住了去路,马车前的几匹骏马粗喘着气,马车的轮子上还夹着几束金黄色的稻穗。

张庆夹着马肚子上前,怒瞪一眼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殿前步军都虞侯,不认得本将,难道还不认得座驾内的殿下吗!

马车内下来的两个女子将车帘掀起,马上的禁军将领瞧见后瞪大了眼睛连忙从马上翻滚下来,双膝跪地俯首,旋即身后所有穿铜甲的军士也随头领一同,齐刷刷的跪倒了一片。

臣不知是公主的座驾,言语冲撞,还请公主恕罪。

赶路的人突然停下,前面跪了一大片人,使得中间的一众朱色公服的官员心生疑惑。

张庆轻视了一眼,开声道:去将你们的安抚司事请来,就说是惠宁公主在车内等候。

他们当然不敢懈怠,也没有任何质疑,出使队伍中主官员之一的安抚司事便是如今马车内惠宁公主的驸马,夫君外出,妻子相送,理所当然。

前方可是出了什么事?李少怀从停下的马车内探出头问道。

正逢前头的禁军打马过来传话,司事,惠宁公主的车架挡住了去路,唤您过去相见。

李少怀睁圆眸子,从马车内飞速跳下,跑了两步后又回头,十三,马给我!

阿郎,您轻点儿,她将孙常直接从马上拽下,孙常摸着自己被拽疼的胳膊,平日里多温柔的一个人,一提到公主就毛毛糙糙,像变了一个人似的!

棕色的骏马上坐着一个朱服玉带的年轻人,马儿跑的飞快,在队伍旁穿梭,只用了片刻就赶到了队伍前头,急拉之下骏马抬高前肢,马上的人轻轻夹着马肚子靠近马车。

隔着车厢的木板,马儿的响鼻声越来越近,人的呼吸声也越来越清楚。

元贞,我刚刚去了坤宁殿,可是她们说你正与圣人在谈话,我便等了一会儿,谁知枢密院的人拖内侍省的人过来唤我,说一千多人都在等我出发。

喘息渐平,马车内迟迟没有动静,她便再次握紧了缰绳,轻驱马儿贴近车窗,我能...进来吗?

见还是未有动静,她便跳下了马,黑色的朝靴踩到了枯枝上,枯枝断裂发出了声响。

站住!

听到似命令的声音,她欣喜不已,因为这声音太过熟悉,太过悦耳,她竟不知,才不过半日而已,就已经如此思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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