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主和离之后 第34节(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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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如今有人告诉她,与她举案齐眉的夫君书房中,有她父亲被残害的证据。她心神不安了很久,甚至连孩子都忘了从学堂接回来。

那日她的异动自然引起了夫君的注意,他先是关怀了一番她是否身体有意,而后才似漫不经心一般,问道:“白日那个道士与你说了什么?”

她心乱如麻,却还记得从街上回来后,还不曾与夫君说过街上的见闻。但随即又想,或许是她表现得太过反常,夫君才会去询问了跟随她一同出去的下人。

这样一想,整个人也轻松了起来。她脸上流露出委屈坏了的神情,把头轻轻靠在夫君怀里,道:“他说我克父克母,命格有异。”

夫君如往常一般轻轻拂摸她的秀发,而后宽慰道:“不过是那道士胡言乱语,哄骗你钱财的手段而已。”他说着又笑了起来,“这段时日,底下的衙门倒是抓住了好几个这样骗人钱财的道士,几乎每个都是说别人克父又克母,甚至还有说克夫又克子的。”

他似是随口一说,但怀里的张婉容却不由得僵住了身子。理智上,她觉得这一定是巧合。毕竟夫君都说了,这段时日底下的衙门抓了很多这样骗人钱财的道士。但感情上,她疑窦丛生,无法给予夫君与往常别无二致的信任。

怀抱着这样的信任,她在夫君出府之后,寻了一个理由进了书房。

书房的陈设并没有什么异常,看上去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房间,摆放着夫君日常看的书画等物。但十年夫妻,张婉容总会知道夫君一些旁人不知道的习惯。比如,他总喜欢将贵重的东西放在左手第二格抽屉里面。

她在夫君一贯做的椅子上坐下,而后伸出左手去摸第二格抽屉。抽屉有锁,并不能打开。

但她幼年时总喜欢捣鼓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还曾跟着家中的花匠学习过开锁的技能。只是这么多年都毫无用武之地。她都不免担心手艺是否生疏了。

但好在那些开锁的技巧,她只是拔下头上的簪子试了两次,便一一都回想了起来。随着一声轻微的“啪”响,第二个抽屉上的锁被打开了。

张婉容犹豫再三,扔没能打开那个抽屉。她怕一打开抽屉,从前的幸福生活就一去不复返了。倘若她只是孤身一人也就罢了,但如今她有恩爱的夫君,有疼爱的孩子,为什么还要因为一个素不相识道人的一句话,就怀疑自己夜夜相对的枕边人?

于是她将锁锁好,再将书房中被翻过的东西整理好,随后出了书房。

当晚夫君回来,第一件事仍是奔向书房。

张婉容站在卧房门口,看着夫君从她面前经过,竟没有留一丝目光给她,心不由得微微酸涩了起来。

但没多久,夫君又回来了。见着她,还一句话未说,便将她牢牢锁进怀里。一旁伺候的丫鬟都面红耳跳,她也羞得忙用手去推开他。只是夫君抱着她的力道很紧,她又不是真心要推开他,于是便这么一直抱着。

随后夫君又一把将她抱起,直接进了卧房。

那日的夫君格外温柔体贴,可她的心去如同漂浮在大海之上,起伏不定。

等到夫君睡着之后,她睁着眼睛到了天亮。

倘若先前还存有疑虑,那么如今所有的一切都该得到验证了——她的身边,有夫君的眼线。他们会将她今日做过事,一一向夫君禀报。

张婉容不知道这些眼线是什么时候布下的,是从一开始,还是从最近才开始?但对她而言,这些都不重要了。

夫君在暗中堤防着她。

她知道这些就已经足够了。

“之后,我身边又有人前来接应,我在他们的安排下,成功潜进夫君的书房,虽然没有找到他谋害我父亲的证据,但是却找到了他与江湖盗贼的书信往来。”水榭里,张婉容目光低垂,缓缓说着:“或许那些告知我这些事情的人,打从一开始,报的就是这种想法。”

可她却连拒绝的余地都没有。她两次踏进夫君的书房,即便第一次夫君什么异样都没有瞧出来,可第二次她将那些书信带了出来,夫君只要稍稍查探一番便会查到她的头上。她甚至连犹豫的时间都没有,就被推上了前往长安城的马车。

马车骨碌骨碌向前跑着,身后是夫君派来的追兵。张婉容眼前却浮现起清源遍地灾民的情景。那时她也曾赠衣施粥,还开设了诊堂,为风寒冻伤的百姓煎药抹药。她幼时也曾随父亲学过望闻问切,但学医太苦,父亲心疼她,后来也不让她跟着学了。

虽然复杂一点儿病症她看不了、医不好,但处理处理冻伤还是没有什么问题的。就连诊堂请过来的老大夫都夸奖她,是个学医的好苗子。可她只是笑了笑,并不接话。她那时一心所想,不过是为地下的父母积点阴德,在为夫君做些力所能及的小事。

只是如今看来,她所做的一切在夫君眼里,可能就是一场笑话。

第43章 难道我今日就要葬身于此……

风吹进水榭, 卷起悬挂的珠帘铛铛作响。

张婉容仿佛陷入了回忆之中,眼神有些迷离,整个人都怔怔不言语。

慧公主也像是听得入神了, 目光穿过她的身影,望向远处绽放的花蕾。白色的小狗不明所以,东看看西望望,又蹭了蹭她的手背。不知过了多久, 慧公主才回过神,问:“你逃来长安, 家中的孩子呢?”

张婉容的神情微怔, 像是没有想到慧公主会问起她的孩子。她微微低敛了眉目,露出了形状姣好的脖颈曲线。有风轻轻卷起她的发丝,仿佛一只温柔无形的手,轻轻从额角擦过。“仍在夫……陆知章府中。”

十年恩爱夫妻,即便到了今日,她仍是脱口而出“夫君”二字。可心中症结难消, 她甚至不知他是否还将自己当作妻子。于是便只能将第二个字默默咽下, 唤出了“陆知章”三个字。

慧公主听出来了,她的神情微怔,而后微微别过脸, 像是不忍再触及她的伤心事一般。水底游鱼不知人间烦心事,兀自游得欢快。白色小狗倒像是能察觉她的情绪一般, 用毛茸茸的脑袋拱了拱她的手心。

“川泽很听话的, 夫……陆知章也很疼他。”张婉容依旧眉目低敛, 但说这话时,神情有着为人母的坚毅与温柔。“即便是出逃来此,那也是他的亲生骨肉, 他……应当不会对他怎样……”可话到底没能说满。倘若十年夫妻是假,那么他对孩子的疼爱是否也惨了假?

张婉容不能确认,却更不能细想。她怕一旦自己想得多了,就会忍不住放弃如今坚持的一切,冲回清源去。

慧公主不知身为人母的冲动,她只是单纯的好奇与难过:“你有没有想过以后?”

“什么?”张婉容的神情露出一丝迷惘空白,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脆弱。

慧公主看出来了,但正因为看出来了,才不得不坚持说下去:“你与陆知章,如今已经到了不死不休的地步。”倘若朝廷派去的人查出陆知章确实贪污了赈灾款银,造成数万灾民枉死,那么他就是罪大恶极,死不足惜。

倘若朝廷没能查出证据,那么诬告陆知章的张婉容就会被处以极刑,以儆效尤。

退一万步讲,就算张婉容能逃过刑罚,但她千里奔赴长安,就为了告倒陆知章,将他至于死地。这种情况下,他们要如何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

张婉容似乎从未想过这个问题,顿时浑身一僵。

而慧公主仍在继续说:“更何况你的孩子,他将来要怎么办?”对一个孩子来说,母亲入长安告御状,就是为了杀死他的父亲,恐怕世间不会有比这更残忍的事情了。无论此事结果如何,这个孩子将来要如何自处?

不知不觉,张婉容已是满眼泪光。可她虽然外表柔弱,骨子里却坚韧刚强。她的腰背挺直成一条线,目光微微低垂:“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说着,一行清泪从眼角低落。

她虽为人母,却也是人子。倘若陆知章真的害死了她的父亲,她又有什么颜面去见死去的父母呢?

可一想到无辜的孩子,仿佛先前的所有坚持都变成了笑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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