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节(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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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那个万众瞩目的少年,墨云楼安伯尘,此时正好整以暇的盘坐在京伊府大牢中。月光透过铁栅栏,爬上紧锁四肢的铁链,锈迹斑斑,却又格外刺眼。

耳边传来簌簌的脚步声,安伯尘面露古怪,随即欣慰的一笑。

狱卒们都去吃饭喝酒,此时偷偷摸摸潜入大牢的,除了来杀自己的人外,也只有他们了。

眼前荡过一阵黑风,张布施携着无华出现在牢笼中,无声无息,连草垛下的蟑螂也没惊动。

“跟我们走。”

张布施看了眼安伯尘,平静的说道。

“多谢二位兄台。”

拖着沉重的铐链,安伯尘起身施礼,随后又盘腿坐下,思索片刻,笑着道:“两位还是请回吧。”

闻言,无华皱起眉头,急声道。

“安施主,你……”

无华还未说完,就被张布施止住的。

若有所思的看向正襟危坐,横看竖看都没半点囚徒样儿的安伯尘,沉吟片刻道,张布施笑了笑,拉上无华卷起一阵黑风消失不见。

第116章 入夜(下)

安伯尘并没想到两人会来劫狱,他却知道,即便身为神师门人,两人劫狱之事一旦泄漏,琉君就算不兴师问罪,也不会仍由他们继续留在京中。

诸侯自有诸侯的尊威,更何况隐忍如李鈺,更是胸怀大抱负的君王。

此前安伯尘还当琉君庸碌无为,被左相独揽大权。从璃珠梦中走出后,安伯尘已然收起了从前的小觑。开平初年的那位君主雄姿英发,才智兼备,进退有度,心怀力挽狂澜之志,又怎会短短七年中便大权易手,沦为昏君……

无论怎样,对于无华和张布施冒险前来营救,安伯尘心生暖意,免不了有些感动。

不过,今夜这顿牢饭,安伯尘是吃定了。他若一走,那便是坐定罪状,牵连家人,更何况如今修为尚不足地品,即便走又能走到哪去?

“三番两次手下留情,到底是对还是错?”

月光越过铁窗悄然没入,少年对月而思,面庞时明时暗。

厉霖屡次欲置安伯尘于死地,演武场上是一次,夜袭墨云楼是一次,这两次中安伯尘都有机会将厉霖重创,轻则修为全废,重则一命呜呼。可安伯尘顾虑太多,虽知厉霖已对他心生恨意,却没下杀手。

两人身份悬殊,地位犹如天壤,安伯尘不惧厉霖,却不得不考虑他背后的世家,以及对他报以厚望的琉君。

一时间,安伯尘陷入沉思。

他还没想上多久,那句饱含讥讽居高临下的话又回响在耳边。

“……圆井村离琉京不过二十来里地,你若不去自首,连累了家人,可是大不孝……”

……

已然渐渐冷静的怒火再度腾起,奔涌而上,灼烧着少年不再平静的心。

双目通红,安伯尘紧抿双唇,手中的枯草树枝寸寸折断。

他能忍受一切,东躲西藏,受尽冷嘲热讽,背负琉京万民指都不会存于心头。可面对厉霖对自家爹娘的要挟,安伯尘再无法保持镇定。

他只觉得有什么东西在骨子里燃烧着,蠢蠢欲动,到最后狂涌而上,憋屈、恨恼、不甘……一股脑的冲出,将他淹没。

也不知过了多久,清冷的月光拂过少年眉梢,散去那丝戾气,可他的面容却冰冷有如腊月寒雪。

“世家子便能高高在上,视人命为草芥,任意玩弄?既然如此,那我便来和你斗一斗……这一回,我绝不会再留情。”

生平第一次,安伯尘嘴角浮起一丝冷笑。他坐在昏暗逼仄的孤牢中,拘囿于冰凉的铐链下,青苔草垛间散发着潮湿的霉味。

转瞬,薄唇轻启。

“急急如律令,鬼影去无踪。”

“当啷!”

空荡荡的锁链跌落在地,一条黯淡得肉眼几难看见的水影游转而出,如蛇似龙,攀爬上长满青苔的牢墙,穿过铁窗,不见了踪影。

施展水行术游走出京伊府,安伯尘站起身体,看着一旁匆匆而行,却对他视而不见的路人,暗暗点头。

这水行术一经施展,化身无形无色之水,能如水流般纵横无忌,肉眼难辨,当真是夜行妙法。

“夜黑风高杀人夜……”

念叨着司马槿常说的那句话,安伯尘莫名一笑。

“杀人毕竟是下乘,也太便宜他。你厉公子既然想让我身败名裂,受辱而死,那也就别怪我了。”

化水而行,虽不及地魂神游那般疾快,却也比骏马奔驰快上许多。安伯尘游走于琉京大街小巷,穿梭过旧唐古道,在王宫前停下脚步。

驻足观望,安伯尘眉头微蹙,暗暗思量起广平的住所。

他心意方动,就觉水火二势从下丹田漫出,猛地冲上额心。额心中央那枚道符光华大作,钻入安伯尘眸中,转眼后,安伯尘清楚的看见广平县主所在的那座长乐宫。

那日成就地魂后,安伯尘不觉忽视了霍国公给他种下的缩地符,直到今晚被关入大牢方才想起。

缩地符有两用,一是将安伯尘禁锢于七十里琉京,二则炼化后心意一动便可让安伯尘环视京城,看到心意所想之地。那时的霍国公见讖而忧,指望着安伯尘能凭缩地符保住霍穿云,却不料霍穿云得遇泰山居士逃得性命,而安伯尘则借助缩地符成就地魂。

眼前浮起那个怯生生的虎牙少年,安伯尘神色复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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