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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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清风“嗯”了一声,说:“谢谢。”又低道,“我知道这种事,问你总是能得到正确的帮助。”

严澹笑道:“你想得到我,我就很高兴了。我巴不得你更……”严澹声音低沉下去,声线富有磁性,“更依赖我一点。”

他这话说得温柔缱绻,音调中辗转着悱恻柔情。听在陶清风耳中,恍惚熏风拂面,飘飘然之感,不自觉道:“应该彼此彼此……”半响才头脑清醒些,意识到自己刚才说了什么话。不由得蓦然脸上有些燥热:陶清风刚才的潜意识里就是觉得他不应该单方面受严澹的帮助,而希望自己也能和对方互相帮助。但结合着上下语境一听,好像又有了别的意思。

但是严澹却罕见在电话那头没有反应,竟是一时间听得痴了。

陶清风没听到严澹那边的应答,小心翼翼道:“你……你那边信号还好吗?其实我不……”陶清风待要解释一二,又觉显得矫饰。

严澹这才如梦方醒般,“嗯。在的。”言辞灵巧如严澹,在心驰荡漾下说出的也不过是最简单的语言,“我觉得好高兴。”说完这一句,他一直砰砰作响的心跳也愈发鼓噪,忽然间又是一阵头疼欲裂的眩晕感传来,严澹腿一软跪了下去。手机“啪”地掉落在地上挂断了。

又来了,那种头痛欲裂似把人劈成两半的感觉。上次严澹差点被痛昏过去,脑袋里像是被塞满了沉甸甸的石头,好像被灌入了很多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可是他又没法看得清那些是什么。似乎被什么遮住了,严澹荒谬地想:是不是要疼到昏过去,才能把幕布揭开,看清下面浩大沉重的谜团……

严澹艰难地怀抱摸出一片止痛药吞了,才暂时把头痛止住。上次他头痛时,脑海里好像在播放什么东西,可是太疼了他根本看不清。这次也有隐隐绰绰的东西在脑海里晃荡。严澹用力让自己清醒过来。重新把落地的眼镜捡起来戴好,发现自己全身都在颤抖。

上次第一次发作后,他去医院仔细检查了一下,却没有任何问题。医生怀疑是他自己工作压力过大。可严澹心知肚明:并非如此。他的工作游刃有余。说不定这和那些吉光片羽般,梦到的大楚的事情有关……

陶清风听严澹说完那句就挂断了电话,还有些纳闷……他本来觉得以严澹的作风,不会轻易放人一马。虽然这种尴尬暧昧感没有扩大,让陶清风无端松了口气。

过两天陶清风就接到了一个电话:竟然是那位党校的董建军老先生打来的。他说,接到严澹那边的电话,知道陶清风想入党。托朋友问过,得知明星入党走的流程不太一样,需要一位资深入党介绍人。董老先生非常乐意帮这个忙,做陶清风的入党介绍人。

虽然陶清风本意是替夏星痕问的,只是没想到热心董老先生的行动力这么快。在电话里陶清风又一时半会说不清夏星痕的情况。便先感激地应下来,灵机一动道:“董老师,您要不要来桃花坞这边散散心?我片场通告并不是很多。您来这边,方便了解一下情况?”

陶清风又想着人家平时很忙,特意抽一趟过来也不容易,又道:“您什么都不用操心,这边食宿我全部负责,就是不知道您有没有时间了……”

董老师说:“这个呢小陶你就不用管了。你可能不知道,《东归西渡》拍摄的影视城,是挂靠省管的一个文化单位。下周这些省管文化企业负责人、省里文化行业工会负责人,都会去组织部学习十x大精神,刚好安排我给他们上课。小严的意思是,上完课后,出来吃个饭。食宿你别插手。这些有规定,我们是不敢享受的。那时候我们再仔细商量这事如何?”

董老先生又说:“那天老田也会去开会,到时候也顺路叫上他。你那次去见过了吧?”

陶清风答应道:“好的。那我能不能……再带上一个演员同事?就是男主演夏星痕,他得了很多奖项的,也很受田老师器重。”

要是能给夏星痕在党组织上找个挂靠,他是不是就能不受两边势力的拉锯伤害了呢?

董老先生一愣,虽然在某些事上他热心过头有点拎不清(比如人家地址),但是在另外一些方面又具有敏锐的直觉,“如果叫了你们男主演,那么不叫导演不好吧?如果导演和男主演都来了,这事就显得不太单纯,还是算了吧……”

这话意思挺明确,董老先生帮助陶清风,多半还是看在严澹份上,只跟陶清风有关系。

陶清风答应道:“好,听您的。我不太懂这些,谢谢您的提醒。”

挂断电话之后,陶清风沉思着,反正他的本来目的,是因为自己知识储备欠缺,在开导人这一块上面有短板,这才想去了解主流价值观的。现在既然董老先生不太想扩大私人关系。陶清风就先“入党”,像是《东归西渡》中,展示给云向磊看无产阶级海外实业流水线的于颂一样,再去帮助夏星痕走出迷惘的世界,找到他自我存在的意义,从而摆脱哪些痛苦。

转眼间就是饭局日子。这场局是严澹做东,但他发消息说堵车了,会晚来一会儿。请大家先在里面自便。

严澹定的是中洲酒店,直接在省委旁边。虽然这几年的八个方面四项规定减少了很多奢华布置,也不算昂贵。但毕竟是接待常地,看似低调里面也算有档次。定这里主要是为了方便董老先生下课后不需要跋涉。

陶清风赶到中洲酒店门口,却目睹了一场意料之外的“戏码”。

田中天带着夏星痕走在前方,田中天还一边打着电话,似乎在呵呵笑着朝董老先生赔罪:“先斩后奏是我不对……不过小夏算是我半个学生啦……今天带他长长见识……你可得在你那位小友面前,叫,哦,严老师是吧,替我多担待。”

陶清风心中一松,哪怕他并不太喜欢田中天,也不知带夏星痕来攀关系是何意,但歪打正着的,其实也是陶清风想做的事,虽然对方不请自带,陶清风做不到这种厚脸皮。

没想到更厚脸皮的,跟在后面。

倪廷和朱华国离田中天和夏星痕十几米,一副明目张胆盯着他们的样子。对方完全没有理睬他们,走进了包房里。然而不一会儿,倪廷和朱华国竟然也推门进去了,连门都不敲。

陶清风猜测:搞不好是察觉到夏星痕的动向,倪廷和朱华国悄悄跟着过来。一看这饭局在省委旁边的中洲宾馆,又有编剧田中天,就大着胆子凑着蹭进去了。

当陶清风进房间时,观察到的场面,一度让他觉得荒诞,又有些忍俊不禁。

董建军正在痛苦又僵硬地推辞倪廷的种种客套:“董老师打麻将吗”“不不不我不会打麻将”,“董老师吃僵李不?这个省的特色水果啊”“不不不马上要吃晚饭算了吧”,“董老师我叫瓶茅台待会好好敬您”“不不不喝茅台违规”,“董老师讲讲反腐倡廉新规定呗”“不不不我今天已经讲得很累了”。

其实他们之间的对话打太极,并没有这样露骨,是在陶清风耳朵里,自动把倪廷和董老师的对话,转成直白的意思。隔得老远着尴尬度简直溢满了房间。

陶清风忍不住走过去,非常明确地,替看上去很不堪烦扰的董老先生问到了点子上:“倪导,真意外在这里见到您。您怎么会来?”

董老先生望向陶清风的眼神松了一口气,可怜的老先生刚才还在狐疑:这家伙难道是陶清风邀请的?根本没打过交道,怎么就凑上来了,什么货色。

陶清风心里暗想:夏星痕那边有田中天拉下老脸皮来张罗,估计多说几句就过去了。但倪廷和朱华国……敢厚脸皮蹭到严澹的饭局上。陶清风不知道是该夸一句他们的勇气,还是——学了个非常优秀的现代词汇——该给他们点根蜡烛呢?

第95章 谁做主

倪廷强行“认识”了董建军教授, 正在试图套近乎。神色有些尴尬, 听见陶清风这么直白地问了, 还想强行含糊道:“清风你来啦,今天难得田老师也在这里, 你看,星痕不也来了……我们好好聚一聚。”

陶清风斜眼瞥过去,田中天正在给夏星痕亲切地分说, 理都不理睬这边。

事实证明,陶清风推测很正确,不能低估这些人的厚脸皮程度。董老先生平时都是给厅局级干部上党课, 那些手握大权的官员都尊他一声老师。委实不常跟这种涎皮赖脸,敢于不请自来的家伙打交道。他很反感这种做派, 一时间却又拿他们没办法。

而田中天, 又因为他自己也徇私, 不请自带了夏星痕过来,并没有发言的什么立场。所以董老先生还指望陶清风, 能打发倪廷他们一波。陶清风好整以暇, 倒是不那么着急,毕竟不是他的饭局——

说到是谁的饭局——

包间门吱呀一声从外面被推开, 严澹穿着一身笔挺的衬衫西装, 开门瞬间愣了愣, 随即笑道:“这么挤?”

严澹确实不认得倪廷等人,但他也是迅速扫过在场之人脸色,看懂了陶清风和董老先生的眼神。

严澹不给倪廷自我介绍的机会, 立刻又装作疑惑问向董建军:“董老师,我怎么记得,今天我要请的,除了你和清风,要说没见过面的,只该是那边的田老师吧。这是走错包房的客人吗?”

董建军一副如释重负的神情。陶清风简直想给严澹鼓掌,立刻就跟严澹一唱一和起来;

“严老师,其实这两位是我们组的导演和演员同事。我进门时,也不知道他们怎么会在这里。应该是碰巧也在饭店的其他包间吃饭吧?董老师,是不是啊?”

董老先生立刻也非常知趣地恍然大悟般问:“对啊,这位……不好意思没听清你的名字,你们是不是也在隔壁包房吃饭?真是好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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