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2 / 2)
燕澹生轩然一笑,对着陶清风猝不及防猛扇一通,笑道:“行了,我知道你肯定也热,你瞧你,领子都有三层。”
思及往事,陶清风脸上泛出淡淡笑容,跟着严澹一路“故地重游”。这座新修葺的皇宫博物院,勾起了陶清风如潮水般的往事记忆,一幕幕涌入脑海中……他记得第一次进入大楚皇宫的情景;记得第一次进吏部听调、第一次去礼部报道、第一次在弘文局里翻开要编纂的书稿、第一次跪下迎接皇帝……
他们一直行到棂星门旁,望着那上面漆好是三个字,陶清风心情感慨:至圣先师的门庭,天下读书人敬仰之所。旁边还有座集贤阁,供着孔子的像。
严澹却指着集贤阁的高处道:“这座阁楼分明能上去,当时我叫你,你却说什么也不肯上楼。”
那里风景优美,能将巍峨宫阙尽收眼底,然而俯瞰角度,也是将棂星门牌匾门廊看在眼底,再加上一楼供奉圣人牌位,陶清风心有戚戚焉,不敢随意登楼,怕被扣上“把圣人踩在脚底”的僭越弹劾。
“广川兄,你也上来呀。”当时燕澹生从朱栏探出半身,笑着招呼,“和我一起看,好不好?”
陶清风站在棂星门下,与燕澹生遥相对望,轻轻摇头道:“陶生,岂敢。”
“又是这句话。”燕澹生道:“风景这么好,不看可惜。放心吧又没有别人,你不用怕‘把圣人踩在脚下’这种无聊的罗织罪名。”
陶清风勃然变色,焦急道:“燕兄,大内慎言。”
“行,听你的就是了。”燕澹生感慨,又笑道:“总有一天,我要把你拉上来看。”
此刻严澹拉着陶清风的手,往阁楼上走去,俨然是记起那时候成空的愿望。阁楼上游客还不少,陶清风也再没有行规矩步的顾忌了。
两人共登阁楼,陶清风望见宫墙纵横,有些明显保留遗迹的败垣,然而更多修好的地方,蔓延出看不清的广厦万千。
“我不想再一个人看了。”严澹淡淡道,“我后来又登了很多次……”他反手握紧陶清风的手,感受到一片温热在掌中。
“对不起……”陶清风眼眶一热,反手握紧他:“我再也不会,让你一个人了。”
看过宫阙盛景,他们晚上入住北门楼外面的一家宾馆。近水楼台的位置,装潢设计得也颇有古韵古香。价格自是不菲,却还是预订火爆,一般人很难订到。但严澹有这家宾馆的贵宾卡,他从前就住过很多次。这次带陶清风来,自然选了最好的一个房间。
“我在想,”当晚上他们收拾干净,双双靠在床上闲聊时,陶清风道:“这英华皇宫虽然复原了一些地方,但以前通衢的大楚内城街道是不能复原了。我还挺想念那次从藏书阁出来后,我们去吃的那家面馆。”
那是一家干净、实惠却又味道鲜美的小店,陶清风从前没去过。他几乎不在内城吃饭,盖因地皮昂贵,那里商铺卖的东西都非常昂贵。结果那天燕澹生带着他去了一家,虽然开在内城街上显眼位置,但价格却很亲民,味道又出色的面馆。陶清风一直念念不忘。
“而且人还不多,挺清静的。不应该啊……”陶清风直到现在回头想起这事,才咂摸出一点不对劲的味道,后知后觉望向严澹,却发现对方早已憋笑良久。
“那家店……”陶清风怀疑道,“是你们家的吧?”
严澹一脸笑意,矢口否认的语气一点都没有说服力:“不是。”
“就是了。”陶清风看他这表情,八九不离十,抿笑道:“你瞒得很好啊。”
严澹伸手往他腰下捉去,把陶清风带着倒在床上,笑盈盈道:“不用点心,怎么追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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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清早,陶清风迷迷糊糊一看闹钟都五点了,他们今天还有英华皇宫的套票,虽然是八点才开馆,但是也该早点起床准备。然而陶清风一动腰,又难以置信地倒了回去。
半醒半梦之间根本不想动,陶清风左思右想气不过,磨蹭摇晃着严澹,试图把罪魁祸首闹醒。严澹一手搭上他的头摸了摸,嘟哝道:“……君王不想早朝了。”
陶清风睡得迷迷糊糊的,这周围的陈设给他错觉,他和燕澹生是在大楚。他朦胧间被惊吓出一身冷汗,赶紧下意识去捂燕澹生的嘴,害怕他祸从口出。
严澹被那一推一捂,清醒了些许,还笑了起来,颤动的唇瓣扫过陶清风的掌心。陶清风也逐渐清醒过来,想起他们是在宾馆里睡觉。这已经是千年之后的现代。陶清风的心顿时从嗓子眼跌落,重重地松了一口气,放开了手。
陶清风把头搁在严澹的颈弯,重新闭上眼睛,手搂住对方温热的身躯,道:“……不早朝就不早朝吧,昏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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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英华皇宫博物馆尽兴游玩了三天后,陶清风却意外接到了一个熟人的电话。他赶到约定地点,果然是疗养归来的夏星痕。他已经神情平和了许多,整个人似大病初愈,面容虽然苍白,但是眼神已经非常清亮。
“我只是试着问问,你真的不计前嫌过来了。”夏星痕道,“我很感动,看来这事有希望。”
夏星痕打电话给陶清风,他说想重新拍一版史观阶级对抗固化不那么生硬严重的《东归西渡》,去粗取精。夏星痕打电话就是想问陶清风愿不愿意拍。他向陶清风保证,医生给他检查了很多次,他身体和精神都恢复得很好,心态也平和了,不会复发疯病。
当时《东归西渡》这个片子的问题很大:从投资人、到导演、到编剧都有问题,后来散了个干净。
“你还想着这个片子?把你害得这么惨。”陶清风也不知该意外,还是该敬佩了。
夏星痕道:“无论如何,艺术是无辜的。这个剧本也很有可取之处,而且云向磊这个角色拍到一半,留在我脑海里像一根刺,做事总想有始有终。”
陶清风迟疑道:“可是剧本是田中天前辈……”
“他出家了。”夏星痕平静道:“他已经把剧本授权给我,说再也不管了。”
陶清风又问:“可是之前不是那谁投资,现在……”
“苏晓楣死了。”夏星痕语气淡淡的,听不出情绪:“不知道是谁干的,在国外死的。我在岛上想了很久,我做他们的傀儡,是因为我从前却只能生活在角色中。但我明明有钱,为什么不能自己投资、自己出演?”
陶清风笑了:“这倒是个好思路。那剧本呢?”
夏星痕道:“我改好了。”
陶清风愕然:“你还会改剧本??”
夏星痕点了点头。陶清风一想也是,夏星痕相当于被编剧协会一手带起来的,他本身对“角色”和“故事”又有着体验派的深入理解。在岛上潜心了一两年改一个本来大纲就不错,只是有些瑕疵的剧本。按照他自己出演的要求,不说多出彩,至少是不会太糟糕。
夏星痕道:“我把方明删了,他本来就是从方征分离出来的。但方征的主要精髓又被改成了云向磊。方明并不能在结构上有太大用处。我给于颂加了更富于变化成长的路线。现在这个本子就两个主要男角色。你愿不愿意继续演于颂?他没有那么脸谱化了,我觉得你会认可的。”
陶清风心想,只要不要让于颂继续念那些打碎旧文化的台词,他还是很愿意再次尝试的。他给夏星痕提了一些建议。
夏星痕话锋一转道:“当然可以商量,但如有话语权更好。你愿不愿意也参与投资?这样我也能省些钱了。”
陶清风又愣了:“我?参与投资?”
夏星痕道:“两三千万,拿得出来吧?不瞒你说,我不是自夸,我演了,这投资回报率……”他比了个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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