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节(2 / 2)
吕深叹了口气,轻声道:“起来吧,若是生在太平年间,倒也无妨,可如今这等乱世,吕家诺大基业,像你是担不起的了,若是你姐姐是个男儿身,那该多好呀。”
吕淑娴上前给父亲轻轻的捶了捶背,低声安慰道:“弟弟也不过少了些历练,胸中少了些城府罢了,大伙儿替他多看待点,也就是了,父亲还是小心静养为好。”
“也只好如此了,你们二人且在家中好生休息,再过四五天便是春分,祭祀谷神和吕家先祖的日子,我这族长病重,不能主持祭礼,那厮定然要做些动作,且看他如何行事。”吕深说到这里,语音里已经露出一丝杀机。
吕廉宅院中,满是手持兵刃的精壮汉子,怕不下五十人。本来按照吕方昔日制定的法度,鼓励百姓习武,家中鼓励拥有短矛,长弓,佩刀等兵刃,但像盔甲、长槊,强弩等军国之器则在军械库中保存,出战时方会发放,可这些精壮汉子衣服下面鼓鼓囊囊的,稍微熟习军事的一看便会发现竟都有披着甲胄,这可是违反法度的事情,若是论罪便是斩刑。
“这老贼好生难缠,竟然将他那一对儿女唤回来了,眼看便要开春了,天气也一分分的暖和起来了,我今天看他气色又好些了,若是他病痊愈了,定然要治罪于我,那可如何是好。”吕廉坐在案前,脸上满是六神无主的模样。
“吕叔又何必忧心呢?那两人你又不是不明白,吕淑娴乃是那吕方的妻子,总不能一直在这淮上呆下去吧,至于那吕之行,有几分斤两,你我还不清楚,有我兄长支持你,你就放宽心等着坐上这吕家族长之位吧,只是那时吕叔莫要忘了小侄,多分润些好处。”说话的是一条矮壮汉子,脸上满是谄笑,面容倒和那王家嫡子王俞有七八分相似,正是王俞的亲弟王成,王俞去寿州朱延寿麾下做事后,他便做了权知徐城屯田使,执掌了王家留在徐城的剩余实力。
“贤侄说的哪里话,若我当了这吕家族长,自然以王押衙马首是瞻,吕家这数千丁壮任凭押衙指挥。”吕廉听说王俞支持他,心神才定了三分,立刻拍着胸脯向王成保证起来。
“如此便好,只是当真吕方那厮没有回来,你可打探清楚了?”
“那是自然,他们亲口说的,湖州那边生变,那短毛贼赶着去了,再说那厮现在都是四品大员,要是回来,少说也带了一两百的亲兵卫队吧,这里四周都有我们的眼线,又如何会看不到?”吕廉满脸都是不以为然。
王成点了点头,沉声道:“既然如此,我们便在五天后的祭日行事,逼迫吕深将族长之位让与你,那些各房长老也都收了我们的好处,也该让他们出力了,我这里还有五十精兵,到时候若是形势不利,便以武力相胁,万无一失。”王成说到这里,看似忠厚的脸上现在满是阴狠之色,原来乾宁三年,吕方派陈五和吕雄二人来淮上募兵,结果一下子将许多担心为未来入侵的宣武军淮上百姓招募走了,搞得后来王俞募兵时几乎无兵可募,王俞气的将王成大骂一通,结果王成就把吕方恨上了,趁吕深重病之机,打着兄长的旗号,收买吕家中的叛徒,想要一举吞并吕家这数千庄丁,一雪前耻。
堂上二人商议停当,便分头去布置不提。
转眼间,五日便过了,吕家祭祀先祖和谷神的仪式这几日准备的紧锣密鼓。古人云“国之大事,唯祀与戎。”古代中国家国不分,祭祀有团结人民,提高士气的重要作用,其重要性几乎和战争不相上下。吕家为方圆数十里数一数二的豪强,田亩数百顷,胜甲者不下两千人,军事实力已经不下于和平时期的州县兵了,祭祀更是隆重无比,只见家庙中烟雾缭绕,供奉着吕家的历代先祖的灵位,家庙外的广场上黑压压的一大片人头,全是吕家的低辈子孙。
由于族长吕深身患重病,其子吕之行便身着玄衣,代替其父祭拜祖先,其刚刚走到祖宗灵位前,担任赞礼的长老正欲开口,却听到一个声音喊道:“且慢!”
庙中众人顿时往声音的方向看了过去,只见一名白发老者拄着拐杖慢悠悠的从人群中走了出来,这人姓吕名德,辈分比吕深海高一辈,如论年纪,只怕这庙中之人无人比他更大了,此人见识平庸,平日里也很少说话,今日不知为何却在这祭祀祖先的重要时候出言打断,本来肃静的家庙中顿时满是疑惑的议论声。
负责赞礼的长老见状叱喝道:“祖先灵位之前,岂能喧哗,还不肃静。”
众人静了下来,他才对那吕德询问道:“老公,家庙之中,有何事不能稍后再说。”
那吕德却走到众人面前,昂然道:“事关重大,又岂能等到以后再说。”
长老见状眉头顿时皱了起来,若是一个寻常子弟,这般乱来,只怕不等自己出口,其父便乱棍打出庙外了,可这老翁年龄如此之大,族中只怕以为首了,也不好破了他的颜面,只好叹了口气,道:“既然如此,德公还是快些说吧,莫要误了祭祖的时辰。”
吕德站在众人之前,顿了一下拐杖,提气大声道:“这主祭乃是族长之职,吕之行不过是后生小子,岂有此资格,老夫以为还是换人为妙。”
那长老听了,以为吕德老糊涂了,忘了族长吕深重病在身,上前答道:“德公,族长吕深重病在身,无法亲身来家庙中祭祖,之行他代亲父致祭,又有何不可,德公还是快些下去吧,莫要误了时辰。”
吕德却是脖子一梗,大声道:“连祭祀祖先这等大事,都不能亲身前来,吕深还有脸在这族长之位上,好生可笑,不如换个人吧。”
庙中顿时哗然,众人没想到祖先灵位之前,家庙之中,竟然冒出这等事情来。吕之行听到这里,禁不住笑了起来,走到吕德面前笑道:“德公以为我父亲无颜呆在这族长之位上,莫非你要来坐这个位置不成?”
“那怎生可以,老夫年迈力衰,如何能做得这族长。这淮上危机四伏,我吕家定要选一个年富力强的有能之人方能保证宗嗣绵延。”吕德肃容答道。
吕德这话说的大义凛然,听起来又颇为在理,庙中的各房子弟纷纷暗自点头,有与吕深交好的便大声道:“德公说的也有道理,既然如此,便让之行兄弟继任者族长之位吧,子承父业,倒也顺利成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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