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8节(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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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哪里人氏?操何为业”

“草民乃是下蔡旧城城中百姓,家中开了一家豆腐坊,以此为生?”

“喔?”霍彦威听说此人就是下蔡旧城中百姓,立刻就兴奋起来,坐直了身子问道:“你说你是下蔡城中百姓,为何在这里?莫非是欺瞒某家?”

那汉子闻言脸色顿时变得惨白,连连叩首道:“草民便是有天大胆子也不敢欺瞒将军,下蔡城中卢记豆腐坊谁人不知,小的便是店主人之子卢大。将军若是不信,便可寻人来对质便是,便是有半句虚假,千刀万剐了小的也不敢有半句怨言。”

霍彦威便将那李押衙唤来,问了两句,确定这下蔡城中果然有一家卢记豆腐坊,又盘问了那汉子几句生意方面的事情,确定果然不假之后。那霍彦威才问道:“便当你是卢家的人,那为何你不在城中,却在这里?下蔡城中发生了什么事情不成?”

那卢大听到霍彦威的问话,突然伏地痛哭了起来,过了半响功夫,那卢大才收住哭声,悲声道:“如今已经没有下蔡城,也没有卢家豆腐坊了。”于是他便将数日前吕润性领兵突袭下蔡旧城之后,将百姓尽数迁走,临走前纵火焚烧房屋,炸毁城墙的事情一一道明。到了最后卢大道:“如今这下蔡城中房屋尽毁,百姓离散,水井被堵塞,城墙被炸毁,此时那里到了晚上只闻鬼声啾啾,哪里还有生人的气息。”

“你说吴军将城中百姓尽数迁走,那你怎么没被迁走?”

“小人正好外出收豆才逃过这一劫,吴贼迁徙城中百姓,放火焚城之时小人正好在城外高地,才目睹了这一切,小***小亲族已经都被吴贼掳去,生死不知,这几日小人骨肉分离,颠沛于山泽之间,靠小鱼芦苇根充饥,当真是生不如死呀!”说到这里,那汉子便又伏地痛哭起来,饶是霍彦威久经战阵,见惯了生死间事,心肠早已打磨得如同铁石一般,此时听了这汉子得哭声,心中还是不禁一阵恻然。

“且先带他下去吧!好生看顾!”霍彦威下令道,待到那汉子被带了下去,他又唤了外面值守的亲兵,下令道:“吩咐下去,准备百名骑兵,某家要亲自去下蔡看看。”

下蔡城外的高地上,细雨已经停歇,月光照在荆棘和灌木上,倒映出各种奇形怪状的黑影,在阵阵江风的吹拂下,变化不定,仿佛无数恶鬼一般,让人心悸。

霍彦威站在一棵老槐树下,静静的看着不远处的下蔡旧城废墟,远远望去城中没有一丝灯光,晚风吹过废墟的空洞,发出呜呜的声响,仿佛鬼叫一般。南面的淮河水面上不时出现几点移动的光点,这应该是吴军巡逻的船只。霍彦威吐了口唾沫,他的心中充满了苦涩。

这时,不远处的山坡传来一阵草木声,四周的亲兵们立刻紧张了起来,这些久经战阵的勇士无声的拔出了刀剑,小心的将主将挡在了身后。此时山坡下传来几下鸟鸣声,这个暗号说明是前往察看下蔡旧城遗址的前哨回来了,紧张的气氛立刻松懈了,围护在霍彦威四周的亲兵们收起了武器,重新坐回了自己的位置。

不一会儿,一名气喘吁吁的汉子赶回霍彦威面前,敛衽下拜道:“禀告将军,城中已经没有人迹,所有的房屋都有被烧过的痕迹,基本已经不可使用,水井也都被堵塞了,三座城门也都崩塌了,城墙也有好几个大口子。”

“嗯,你先下去休息吧!”霍彦威点了点头,他沉吟了片刻,突然起身道:“来人,准备一下,某家要亲自下去看一看!”

亲兵头目惊讶的看了看主将的脸,霍彦威平日里高深莫测的脸上此时少有的多了几分焦躁,他不敢多话,躬身领命,转身安排去了。很快亲兵们便散开队形,开始清理道路两旁的灌木丛,霍彦威跳上战马,下破向下蔡旧城去了。

马蹄敲击在石板道路上,发出阵阵清脆的响声,回荡在悠长的街道上,霍彦威坐在马背上,前面引导的军士手里举着一只松脂火把,火焰随着风势的大小不住变化,随之变化的光线照射在道路两旁的废墟上,现出各种光陆怪异的图像来。经过亲眼观察之后,霍彦威心中的最后一丝希望也破灭了,城中被破坏的情况比他想象的还要严重,下蔡旧城这个要塞几乎已经完全失去了扼守三水交汇之处的价值,想要重新整修所花费的人力和时间对于此时的粱军来说太大了,而且对岸正严正以待的吴军绝对不会站在一旁看热闹的。而没有这个要点,对寿州的经略就是空中楼阁,无从谈起。霍彦威不得不承认自己这次进军只怕还没开始就要结束了。

天意 第652章 韩家进

第652章 韩家进

初冬的淮上,寒风萧瑟,岸边的水草随风拂动,一只水鸟在浅滩上行走觅食,不时抬起头来警惕的看着四周,看看有无天敌出现。荒滩孤鸟,衰草寒波,远处淮河两岸高大的硖石山仿佛一座巨大的屏风,映在青灰色的天幕上,远远望去便让人心生寒意。

那水鸟突然抬起头来,侧耳倾听,突然展翅飞翔了起来。这时,远处传来一阵号子声,在不远处的一个江湾中,成群结队的汉子正在浅水中忙碌着,将一根根粗木桩敲入水底,然后用铁链连接起来,形成一个半封闭的水寨。在岸上,无数的人头就好像蚂蚁一样在移动着,在他们的努力下,数条巨大的壕沟和土垒正在缓慢的成型。

高地上,中军正向霍彦威报告着营垒修筑的进展:“将军,在晚饭前,壕沟和土垒都可以修好,大军可以在壕沟和土垒的保护下的营地里休息。”说到这里,那名军官停顿了一下,看了看霍彦威的脸色,才小心的继续道:“不过,修筑营垒木材还差的很远,采伐木材的进度很慢,土垒上没有木墙,水寨的进展也很慢!”

“嗯!”霍彦威应了一声,目光掠过眼前广袤的淮北大地,无垠的平原上一片苍茫,可视线所及之处,却没有什么人烟。良久之后,霍彦威的脸上浮起一丝苦笑:“这下蔡城地处要津,南北交兵,皆集于此。城外林木自然早就砍伐的一干二净,免得留给敌军打造攻具之用,就算有也肯定留在城中,吴贼破城之后,连人都全部迁走,如何还会留下木材。”

那军官看了看左右,咬了咬牙,对霍彦威沉声道:“吴贼焚其积聚,尽驱百姓,我军于此地难立营栅,守无所据,粮秣民夫皆须由数百里外转运而来,所耗甚多。以末将所见,不如由肥口济淮,直驱寿州,举大众以围城,纵轻骑以略野,焚彼积聚,掠其百姓,使淮上萧然,兵黍皆了,足令吴儿俯仰回惶,神爽飞越!”

霍彦威闻言默然,并没有立即回答。原来那军官口中所说的“肥口”便是淝水入淮之口,位于寿州东北,淮水南岸,由于可以凭借淝水用船只运送粮秣军资,自南北朝以来,由北路进攻寿州的军队,多由此地渡淮,那军官的建议就是既然吴军在淮北坚壁清野,那干脆梁军便直接渡河,先用大军包围寿州,然后利用己方的骑兵优势,仿吴军故伎,抄掠富庶的淮南之地,不但可以利用这些民力物力来支援自己的围城之战,还可以削弱寿州乃至淮南地区的军政潜力。这种作战方式在南北朝时是北方游牧民族政权经常采用的策略。但依照这种方略,粱吴之间的战事必然陷入长期化和消耗战的局面,毕竟经过多年的苦心经营,寿州的城防十分坚固,只通过长围和抄掠外围,并不能获得决定性的胜利,而且寿州外围,淮河上的多个要戍例如硖石城、马头戍、潘城、粱城、黄城等多半还在吴军控制之下,一旦粱军不顾这些要点长驱直入,其补给线很容易陷入由广陵方向逆淮水而上的吴军援兵的攻击,可如果分兵戍守现有兵力又不足以完成这个目的。一句话,那名军官的所在高度决定了他无法看到这一事实——梁国的主要敌人在北方这一现实决定了霍彦威无法采用这个会导致战争扩大化和长期化的方略,但霍彦威明白这一点:在失去迅速夺取下蔡新旧城,迅速获得一个有力的进攻寿州基地的机会之后,他这次经略淮西的计划实际上已经失败了。

正当那军官正焦虑不安的期盼着霍彦威的回答的时候,从高地下跑上来一名气喘吁吁的亲兵,赶到霍彦威面前跪拜道:“禀告将军,南岸来了一条船,船上人自称是吴寿州团练使派来的使者,说要拜见将军!”说到这里,那亲兵顿了一下,才继续道:“那厮说是来劳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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