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0节(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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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成东家搭上了钟观察这条线,如今已是官身了,曲某这里先恭喜了!”那黑脸胖子反应颇快,第一个起身对成仁泰拜了一拜,笑道:“既然如此,这单生意如何分利,还请成东家示下,小人绝无二话!”

那黑脸胖子一这般开口,众人立刻反应过来,这成仁泰既然已是官身,又靠上了钟延规这等大山,这茶叶生意的话事权便在他的手上了,若是惹得他有半点不快,只要在钟延规耳边随便说上两句不是,便是抄家灭族之祸。想到这里,舱中顿时一片赞同附和之声。

成仁泰此时已经占尽了优势,态度却显得分外谦恭,起身对众人做了个罗圈揖笑道:“不敢,不敢,这示下这话可不敢。其实今日成某请列位来,却是有个诺大的生意,自家本钱不够,想要与大伙儿一起来合伙!”

那黑脸胖子此时脸上早就笑成了一朵花,抢先答道:“成东家说笑了,就凭你这勾当茶马诸事的差使,这茶叶生意便是一文钱不出,潭州城中赶来合伙的商贾还不是山载海量。今日叫上咱们这几个不成器的,还不是看在往日的情分上,抬举咱们,咱们可不能不识好歹呀!”这黑脸胖子害怕自己方才那几句话冲撞了成仁泰,惹来祸患,赶紧拼命的拍马屁,拉情分。

成仁泰笑道:“曲东家说笑了,不过这茶叶生意虽大,某家却还没看在眼里,我方才所说的那桩需要列位帮忙的生意乃是另外一桩。”

舱中顿时静了下来,这些大商人在今天受到的惊吓实在太多了,他们互相交换着眼色,谁也不敢去接这个话茬,毕竟他们有一种预感,眼前这个成东家即将说出口的事情已经超出了他们的想象范围了。

成仁泰环顾了众人一眼,做了个示意婢女仆役出去的手势,待到舱中只剩下一众商人,才笑着买了个关子:“曲东家且说说,从古至今谁才是天下第一大商人?”

那黑脸胖子愣了一下,随即笑道:“这个,从古至今的商人可是太多了,小人见识短浅的很,倒还当真不知道!”

“以在下所见,从古至今天下第一大商人便是那战国时的吕不韦!”

“吕不韦?”舱中每一个商人的眼中都闪过一丝异彩。“吕不韦”这三个字对这些追逐什一之利的商人来说有着一种奇异的魅力,这个男人也许不是有史以来最富有的商人,但的确是最“大”的商人,因为他买卖的不是别的东西,而是一个国王,一个国家。

这时有人问道:“成东家你提到这吕不韦作甚,难道和你这桩生意有啥关系不成?”

成仁泰闻言笑道:“不错,成某虽然不才,但也想效法先贤,做上一桩大买卖!”

成仁泰话音刚落,只听得咯噔一响,却是一个商人被吓的碰倒了几案上的酒壶,酒水从壶口汩汩的流了出来。

成仁泰却根本没有发觉道众人脸上的惊惧,自顾狂热的说了下去:“列位想想,天下间最好做的生意莫过于做官家的生意,我们做这茶叶生意,不但要担心路上各种事故,还要担心货物多寡,价格波动,获利也是有限,若能插手盐铁买卖,那才是大利所在呀!”

众商人听了成仁泰这番话,不由得纷纷催促快说,早将方才的惊吓抛到脑后去了,原来自古以来,天下生意中获利最厚的便无非盐铁两宗,但汉武开疆之后,国用空乏,武帝便将盐铁收为官营,课以重税,成为政府的一大财源,后世皆效法其政。商人们虽然对其垂涎不已,但还是畏惧国法,不敢插手,这时听成仁泰说有办法插手这盐铁的买卖,自然立刻将各种担心抛到一旁,耸动起来。

成仁泰双手轻轻下压,示意众人停止催促,笑道:“列位,当今大吴国最大的是谁呀?”

“自然是吴王吕方啦!”一个口快的抢道。

“那二十年后呢?”

人丛中稍静一会,便有人沉声答道:“吴王已经年过五旬,若是不出意外,那时当权之人应该是当今世子吧!”

“不错!”成仁泰笑道:“列位都知道这吴王世子如今驻节岳州,即将西向攻取荆襄,这大军未动,粮草先行,耗用的资财更是如流水一般。钟观察兼了行营粮料使一职,咱们若能将这凑饷的差使办好了,搭上了吴王世子这条线,待到世子登基之后,从这盐铁生意中分上一杯羹想必也不难!”

画舫中众人听了成仁泰这一番谋划,不由得齐声称赞对方深谋远虑,非自己所能及。成仁泰见状赶忙趁热打铁,开始商议了众人所出的钱财舟船份额以及各自获利的份额。不过小半个时辰,众人便议定了,所获的利润中八成上缴充作军饷,剩下两成中成仁泰抽取半成,其余的由众人按照所处股份均分。为了行事方便,成仁泰还取了几份空白告身给予众商贾,填上自己的姓氏即可。虽然今年众人所得的利润份额较之往年少了不少,但也压低了茶叶的收购价格,利润丰厚了不少,有了官府的支持,就可以打击很多其他的竞争对手,从这般说来,获利只会更多,更不要说搭上吴王世子这条线所能获得的长远回报,更是巨大,一想到这里,众商贾虽然未曾喝多少酒,也觉得浑身上下熏熏然,说不出的快意。成仁泰见状,拍手将外间的舞姬重新召入舱中,一时间舱中歌声笑语,远远望去便好似人间仙境一般。

潭州楚王旧宫,观察使府中,灯火通明,钟延规端坐当中中,两厢两名属吏正拿着一叠文书高声通报,钟延规身旁的几案上一名文吏正埋头记录计算,过了约莫半响功夫,那两名属吏通报完毕,负责记录的文吏小心翼翼的将手中的文档呈送到钟延规面前,早有亲兵接过文书,呈送到钟延规面前,钟延规懒洋洋的看了看文书末尾的数字,问道:“嗯?粮十五万石,钱二十万贯,布十一万四千段。这些就是七州拿得出的东西?”

“正是,还有些杂物牲口没有折入,不过也多不了多少。”那文吏低着头,下巴几乎都要贴到胸口了,颤抖着声音答道:“这七州历经战乱,百姓流离了不少,实在是穷苦之极,须得修养生息数年,方得当得起使君征遣——”

“够了!”钟延规一声厉喝打断了那文吏的报告,他站起身来,绕着那文士一圈,口中沉声道:“世子在岳州有大军十万,每日光消耗的军粮便有千石,你就拿这点东西跟我说交差?嗯?还说要休养生息数年?嗯?”

钟延规的声音并不凶恶,但停在那文吏耳中却与鬼怪的声音无异,每听到一个“嗯?”字,那文吏身形便矮了三分,到了最后那文吏膝盖一软,已经跪伏在地上连连叩首,连恳求的话也不敢多说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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