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6节(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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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的孔勍已经睡意全无,看着气喘吁吁的易戎,他是今夜当值的将领,莫非发生什么事情了?孔勍的心中不由得咯噔一下。

“什么事?吴贼有什么异像?”

易戎深吸了口气,平复了一下自己兴奋的心情,沉声道:“相公,西京有使者到了。”

“快快带上来!”孔勍立即激动起来,现在的形势很明显,如果没有外援,凭借城中的梁军根本无力击退吴军的围城,这样下去城破只不过是时间的问题,在孔勍心中有这样一个念头支撑着,汴京不会将襄州这样一个重镇丢给吴贼不管的。

“喏!”易戎应了一下,转身退下,不一会儿便领了一个精瘦的汉子上来,借着屋中昏暗的灯光,孔勍可以看到那汉子脸色惨白,身上的衣衫是刚换的,一副疲惫之极的样子,便低声道:“不必多礼了,你便这般说话吧!”

那汉子此时已经疲敝到了极点,点了点头,用微弱的声音答道:“吴贼在江上巡逻甚急,小人好不容易才找到一个机会潜渡至城下,带来紧要书信!”说罢他伸手在腋下摸索了片刻,取出一粒蜡丸来,易戎赶忙接过转呈上去。孔勍捏碎蜡丸,从中取出一张帛纸来,走到灯火旁细看,只见上面写了数十个蝇头小楷:“天子已经亲领二十万军南下,卿当坚守襄城,待大军至后,里应外合,共破吴贼。崇政李振手书。”读到这里,孔勍本能的比对了一下书信的笔迹和印鉴,确认无误后不由大喜,对天祝祷道:“上天保佑,我大梁天子亲征,共破吴贼!”

樊城,位于汉江以北,与襄州隔汉江相对。十月初吴军用浮雷和水军摧毁梁军浮桥割断其两岸联系之后,便立刻围攻樊城,在攻破樊城之后,便重新建立浮桥,联通汉水两岸的同时,也断绝了梁军从水路得到援兵粮食的可能。在此之后,吴军便分为两部,以辎重及部分战斗力较弱的旧军对襄州形成包围,而新军则居汉水北岸经略邓、襄等还在粱军手中之州郡,而地势重要的樊城就成为了吴军北岸的老营所在。

吴军幕府,吕润性坐在上首,众将云集,每个人的脸上都满是凝重的神色。这里的每一个人,无论是身经百战的宿将,还是锋芒正盛的青年,都没有遇到过这样强大可怖的敌人——梁国天子亲领的二十万大军,屋中的气氛一时间仿佛凝固了。

周安国咳嗽了一声,打破了沉寂:“某家年纪痴长些,乾宁三年便已经跟随大王了,说句托大点的话,在座的哪个也没我打过的仗多。”说到这里,他顿了一下,道:“这次便还是先退回南岸,避其锋芒吧!”

“胡扯!”周安国话音刚落,便听到人丛中有人厉声叱呵。周安国的黑色的脸庞立刻胀成了紫红色,向声音来处喝道:“哪个说我胡扯,躲在人丛算什么好汉,出来说话!”

“出来便出来!”说话的人正是吕宏凯,只见其脸上满是不屑之色:“周都督莫要摆老资格,谁不知道你是怎么跟随大王的,还好意思说!”

“无礼!”吕宏凯话音刚落,便听到上首有人喝道,他这才想起周安国当年是中了大王娘子的色诱之计才着了道儿,那沈丽娘还是世子的生母,自己却顺口提出来,心下顿时大骇,赶忙跪伏在地,连连叩首谢罪。看到吕宏凯这般模样,吕润性已经变得有些铁青色的脸庞才渐渐恢复了常色,沉声道:“吕将军,此乃军议之处,周公位在你之上,你如此无礼,军中阶级法何在?便是夫人在此,也饶不得你!”他此时口中提到的夫人却是吕淑娴,她虽是女流,但极识得大体,不但不包庇子侄,反而要求更加严格。吕宏凯听到这里,已是吓得魂飞魄散,连叩首也不敢了,只是面孔贴地,一动不动。

“拖下去,先打五十军棍,发到军前效用!”吕润性冷喝道,早有牙兵将其脱了下去,诸将这才松了口气,心知吕润性还是看在昔日情分上,否则光是“指斥乘舆”一条罪状,就足够让吕宏凯掉脑袋。

周安国见吕润性对自己亲信这般惩治,脸上神色才好看了不少,才继续道:“世子,并非某家丧沮军心,只是梁国天子亲征,三十万大军打个对折也有十五万,而我军算起来也不过新军十一个营,旧军八万,去掉戍守各地和损耗的,最多不过九万,众寡悬殊。更不要说襄州急切难下,我腹背受敌,且出师已经数月,虽然连战连胜,但士卒已经疲敝,怎及得上梁军天子亲征,锋芒正盛呀!”

周安国的话语代表屋中一大部分吴军将领的态度,只是他们不想周安国资格那么老,权位那么高,敢于说的这么直接罢了。这时听到周安国开了这个头,也纷纷附和起来。这些年来,吴军虽然在南方东征西讨,战无不胜,但在很多吴军将领心中,北方梁国这个继承了盛唐威严的中原大国的分量,是南方马楚、淮南杨氏、南汉无法比拟的,更不要说天子亲征,从心理上就给了他们一种无形的压力,让他们在下意识里就有一种敬畏的感觉,本能的就想退避。

天意 第719章 忐忑2

第719章 忐忑2

吕润性屋内诸将的表现,心中也不禁摇摆起来。从他内心深处,并不愿意退回南岸的。常年在军前效力的经历,告诉他两军相争,其实争得就是一个“势”字,这个“势”字一旦去了,再想夺回来便是千难万难,往往便是一败涂地,梁国此次天子亲征,若是自己不战而退,只怕还没打麾下将士便已经怯了三分,这仗也就没法打了。可若是迎战,众寡悬殊之下,自己还是第一次指挥这种大军会战,自己有能力抵挡住这倾国之师吗?想到这里,吕润性本能的抬头看了看两厢,只见数十双眼睛都炯炯的盯着自己,目光中满是期待,心底不禁一阵发虚,便沉声道:“今日已经不早了,此事干系重大,明日再议吧!”

诸将见状,虽然心中各有念头,也只得一起恭声道:“喏!”

深夜,吕润性坐在案前,察看着眼前的地图,地图上用红黑两色棋子标记着粱、吴梁军的方向。吕润性的手指轻轻的敲击着文案,他已经在文案前呆了半个多时辰了,整个人已经有些昏昏沉沉,朦胧间仿佛感觉到自己身处沙场之中,四周全是敌军,不管自己如何奋力冲杀,还是无法突出重围,身边的将士也越来越少,最后只剩自己一人,敌丛中的敌军首领衣甲华丽,仿佛王者模样,正手指自己,似乎正在与部属讥讽自己一般。吕润性此时又气又怒,大喝一声便要拼死上前,却只觉得身下一虚,竟然从马上跌了下来,他这才醒了过来,原来不过是南柯一梦。吕润性正要收拾几案上被自己方才弄得一塌糊涂的地图,却听到院外传来争吵声,不由得暗自好奇道:“这么晚了,还能有谁来自己这儿?”

“外间何人喧哗!”吕润性整了整身上衣衫,起身向外间问道。外间的声响稍微顿了一下,便有一个浑厚的声音答道:“末将李复民,有要事想要禀告总管,惊扰之处还望恕罪。”

吕润性皱了皱眉头,李复民的声音带起了回忆,他立即想起了这个蛮水一战中立下战功的骑将,自己还赏了他一副盔甲,此人这么晚了还要见自己作甚,莫非还有什么紧要事情不成?吕润性稍一思忖,下令道:“罢了,让他进来吧!”

片刻之后,李复民便走近屋来,对吕润性敛衽拜了一拜,吕润性上下打量了一下来人,只见李复民身上只是披了一件短衫,腰间随便用一条皮带束了,显然此人出来的也颇为匆忙。吕润性笑了笑,对一旁的胡床指了指,笑道:“私室之中,李校尉便不必拘礼了,坐下也好说话!”

“末将谢过总管!”李复民也不谦让,在那胡床上正坐了,开门见山道:“末将今夜斗胆打扰,只是为了一桩事:大军绝不可以退回汉水以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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