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6节(1 / 2)
近两千名士卒依照各自的部伍,站在辕门前的空地上。在辕门旁已经用木板临时搭成了一个高台。其中一名昨夜私自出营淫乐的兵卒正被绑在高台上,两名石敬瑭的亲兵正挥舞着木杖对其行刑,随着报数声的持续,受刑者的惨叫声越来越微弱,到了最后只剩下极其微弱的呻吟声。无论是站在高台下等待行刑的犯禁军卒还是刚刚被从床上抓起来的军主,脸色都惨白的和死人一般。石敬瑭站在高台上,整个人就好像钢铁铸成的一般,连双目也一瞬不瞬。围观的军卒都屏住了呼吸,静静的看着高台上的情景,整个军营一片死寂,只能听到木杖击打在肉体上的沉闷声响。
转眼之间,已经到了最后一个,前面几个受罢了杖刑的汉子只剩下最后一口气,正躺在木台下的草垫上,一群苍蝇在他们的上空嗡嗡的飞行着,不时落在他们血肉模糊的躯体上,除了胸口的微微起伏和肌肉微微的抽搐之外,很难将这些人和尸体区分开来。
“留守,那厮已经断气了!”行刑者走到石敬瑭身旁,低声禀告道。石敬瑭目光扫过那个躺在地上的受刑者,惨白色的面容湿淋淋的,这是方才用冷水泼在身上的结果,无神的双目看着天空,胸口连一点最细微的起伏都没有,这个人正是那开口哄骗石敬瑭,罪行最重的那个。
“已经行了多少杖了?”石敬瑭问道。
“禀告留守,已经行了八十七杖!”
“此人夜里私出军营,当行刑一百二十杖!”石敬瑭的声音很大,足以让空地上的所有军卒听清他的话语:“军法如山,无论是活人还是死人,都不例外!还有三十三杖,你去将其行刑完毕!”
“喏!”那行刑者微微一愣,旋即躬身领命。很快石敬瑭的命令就被一折不扣的继续执行下去了,木杖击打在已经死去的人的尸体上,发出沉闷的声响,回荡在辕门前空地的上空。
很快,所有的杖刑执行完毕。依照石敬瑭的判决,那个罪行最重的受刑者被砍下脑袋,挂在辕门前示众,剩下几人则被插箭游营,此时剩下这几人也基本没气了,但有了前车之鉴的行刑者们没有再去烦扰石敬瑭,而是机械的执行命令——哪怕是死人也必须插箭,把尸体绕军营一圈才得安葬。一开始空地上的士卒们还有一些骚动,但是高台上石敬瑭冷静的态度慑服了他们,士卒们变得平静了下来。
“士兵们,你们中间某些人可能觉得我过于冷酷了,不但不放过活人,连死人也不放过!”石敬瑭突然大声说道:“的确,我石敬瑭的行为很残酷,但是你们现在的处境更加残酷,使得我必须用残酷的行动来恢复你们的纪律,只有这样,你们才能从现在的危险处境中生存下去!”
石敬瑭突兀的话语一下子让人群中出现了一阵耸动,士兵们惊讶的交头接耳,洛阳李从珂惨败的消息还在封锁之中,就连营中军主也一无所知。石敬瑭一声不吭的静待着,直到人群中重新静下来,方才继续说道:“就在十一天前,吴军已经攻占了洛阳,李从珂李将军带着两百骑兵逃回河内,洛阳的敌军据说有十万之多;徐州久攻未下;由于陛下称帝,河东的张承业和幽州的周德威也有领兵北下的迹象;你们现在实际处于三面包围之中!”
石敬瑭的这一席话出乎了所有人的预料,他手下的亲信万万没想到他会在大庭广众之下将这一系列消息告诉所有兵卒,这简直是一种疯狂的行为。但是石敬瑭是一个极为聪明的人,他深知只有激烈的情绪可以让人做出非常不可思议的伟大事业来,既然现在无法用希望来鼓舞,那就用绝望来恐吓,只要运用得好,也能让手下的军士爆发出惊人的战斗力来。
“是的,现在情况很糟糕,但最糟糕的是你们自己!”石敬瑭大声喊道,他的浑厚的嗓门轻易的压倒了士兵们的声音:“看看你们自己,脱掉了羊皮和麻衣,换上了轻柔的绸缎;不再吃稗子和粟米,而喝着屠苏酒,吃着羊羔肉,搂着漂亮女人,还用那些香膏涂在屁股上;睡觉睡到日上三竿,连自己的战马都交给别人去替你照料,连弓弦都忘了涂蜡,盔甲忘了清理,却记得自己的背囊里有多少铜钱和金银。难道到了阵上,你们能用这些铜钱和金银杀敌求胜吗?到时候,你们这些肚子里塞满了黄粟米和羊羔肉的蠢货会连马背都爬不上去,连弓弦都拉不开,然后一个个被敌人大卸八块,然后他们会从你们的尸体上拿走那些你们珍若性命的金银,你们那些漂亮女人也会投入他们的怀抱。这是你们这些蠢驴应得的下场!”
石敬瑭这一番连珠炮般的怒骂让场中的军士们纷纷低下了头,像一群刚刚被阉掉的公驴。石敬瑭走到高台边缘,一把将自己的一个亲兵扯上高台,指着这人大声喊道:“看看他,看看他。是的,这个家伙穷的除了屁股下的马还有身上的甲仗弓箭之外,就只剩下他的影子了。但这汉子行军的时候可以就靠腰间的水囊和几块干饼一口气走四百里路,上阵则可以弯弓挺矛杀他十几个来回也不歇息,只要腔子里还有一滴血,就不会后退一步。这就是咱们晋军的好汉子,那种油光亮滑的汴梁子拿一百个来换他一个我也不干!”
石敬瑭的话语一下子被人群中爆发出的欢呼声打断了,那个亲兵兴奋地满脸通红,激动的看着石敬瑭。空地中的晋军士卒向高台上的那个亲兵挥舞着手臂,发出各种各样的欢呼声。不少人羞愧的看着自己身上的绸缎衣裳,尽可能的躲到别人的身后。石敬瑭方才的演讲成功的激起了这些野蛮人或者半野蛮人胸中的那种朴素的高贵感情。
天意 164北道
“军营里面只能留下士兵和军官,所有和军队无关的人员都必须离开军营,军营的每一双手都必须用来挥舞长矛和拉开强弓,这里不是妓女和商贩可以呆的地方,而且在此之后,只有出售粮食和其他必需品的商贩才被允许接近军营-_)”石敬瑭待到欢呼声平息了下来,大声道:“每一个人都必须清理他的行装,将多余的东西全部处理掉,每一个士兵除了他的盔甲、武器和各种扎营用的工具之外,只容许携带一床毯子、水囊、一只木碗、木勺、还有切割食物用的小刀和烤肉用的铁钎,其余任何东西都不允许携带,那些多余的东西只会让你们变得软弱和行动笨拙三天,我给你们三天时间让你们出售身边的东西,三天之后军主将亲自检查每一个人的行囊,所有胆敢违抗的人将像他们一样被杖责以后处死,因为他们是一些软弱的蠢货,在战场上这些蠢货会拖累他的同伴,把他们一起害死”
晋军士兵们用响亮的声音回答了石敬瑭的回答,依照野蛮人的风俗,不少晋军士卒用刀柄撞击盾牌或者护心甲,发出有节奏的声响,这是他们向主帅表示赞同的表现石敬瑭满意的下令全军解散,一旁的营官已经被他方才雷厉风行的行动吓得脸色苍白,浑身颤抖,方才那几个被处死的家伙只是私自离开军营的话,他竟然把女人留在帐中,自己违反军法的程度和处罚都要沉重的多,他可不认为眼前这个活阎王会忌讳自己的官职,毕竟以方才那些军士对他欢呼的程度来看,石敬瑭只要将自己的罪行公诸于众,不用他自己动手,那些军士就会立刻一哄而上,把自己处死
石敬瑭待到回到帐中,突然对那营官喝道:“你方才的行为已经严重触犯了军法”
话音未落,那营官已经扑倒在地,连声道:“小人该死,小人该死,请留守饶命,饶命呀”
石敬瑭脸上露出了厌恶的表情,但他还是压抑住了自己的情绪,沉声道:“但是现在形势紧急,我饶你一命方才的话你都听见了,三天后我回来的时候,我要一支重恢复纪律的强军在这里,否则你的脑袋就会和那几个家伙一样挂在辕门外,知道了吗?”
“小人明白,小人明白”那营官听到这里,才如释重负的松了口气,赶忙连声磕头谢罪
石敬瑭冷哼了一声,转身向帐外走去,到了帐门口,他突然停住脚步,沉声道:“还不快点动手,还赖在地上作甚?”
就这样,石敬瑭就像一股旋风,在两天内刮过了汴京附近所有的晋军军营,用各种激烈的手段,迅的恢复了留守晋军的军纪,准备迎击即将到来的敌人的进攻
由洛阳往西,自安、陕县而至潼关一带,包括崤山、函谷的广袤秋林山地,是豫西走廊之中地形复杂、最难通行的地段,近四百里的山路,重峦叠嶂,连绵不绝,终日走山峡中,车辆不可方轨,骑马不得并行,其中硖石、灵宝、尤为险要,古人所说的崤函险地、百二秦关所指的便是此地而崤山峡谷纵横深邃,难以通行,又分为南北二道:自洛阳到安后,沿着谷水河谷西行,过缺门山、渑池、东崤、西崤而至陕县,便是北道;而南道则是自洛阳沿洛水西南行,至宜阳折向西北,沿今天的永昌河谷、雁翎关河谷隘道,穿越低山丘陵,于南道汇合于陕县
崤山北道,狭长的山谷曲折蜿蜒,谷底的长满了灌木和小乔木,只有路边的厚厚的落叶间偶尔露出的残垣断壁才能看出这里曾经有人活动的痕迹由于已是冬天,山间的大部分树木已经落尽了叶子,露出了光秃秃的枝干,只有少数松柏等常绿木还为山谷保持了一些绿色一只松鼠轻快的从树上跳到地上,在落叶间搜索着落地的树籽突然,这个机警的小家伙站直了身体,抬起头,然后敏捷的跳上一旁的一颗橡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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