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廖小龙愁眉苦脸,叹口气,道:“兄弟,哥哥我没出息,上有老下有小,中间有一帮兄弟要吃饭,日后如有不仗义之处,还请兄弟你多包涵。”李虎丘摆手道:“这是哪里话,这件事还得怨我一时没控制住,别的不说了,我打算上盗门拜山,请哥哥给指条路走。”

二十分钟之后,盗门总坛门前。

李虎丘上下打量着这座依山而建的华式院落。青砖大瓦房的门洞,五米多高的院墙从门洞开始向两边延绵至山脚,圈起一座旷大的院落。大门关着看不清里边的情形。

门洞旁的耳房里有人探出头问道:“你找谁?”

李虎丘依足江湖规矩,抱拳道:“在下李虎丘,访好友蓝电而来,请代为通禀一声。”

耳房中人进去通禀,不大会儿大门洞开,蓝电领着鬼手从里边迎出来。李虎丘往他们身后看,没看到夜猫。蓝电满面堆欢老远便抱拳扬声道:“大清早就听到喜鹊嘎嘎叫,果然有贵客临门,原来是李大哥大驾光临,有失远迎,还望恕罪,快点里边请。”蓝电年长于李虎丘,之所以这么叫皆是因为打赌输了,蓝电为显言而有信,刻意这么称呼李虎丘,只是口气中却并无多少真诚味道。

李虎丘登门求帮,自无以打赌获胜便妄自尊大之理,他并不过多矫情推却,只不动声色抱拳道:“冒昧拜访多有打搅,该是我给蓝大哥赔罪,但不知铁判官老前辈可在门户里,可方便我这晚辈前去拜望?”

一句蓝大哥让蓝电心里舒服许多。提到拜见铁判官,也是道上规矩礼数,会友之时当先问对方长辈安好。如果双方是倾心相交,家中长辈又方便的情况下,理当同意。蓝电点头道:“我师父对你这少年贼王早存了结识之意,他老人家正在堂上相侯。”

访友不同于拜山,规矩并不复杂,李虎丘一路由蓝电兄弟引着走进盗门中庭大堂。

行至大堂门口时,李虎丘抬头观瞧,只见门口挂了一幅对联,字迹深刻,笔力遒劲,说的内容三句不离本行。上联写,夜走千家劫富济贫堂上谁晓我来也。下联配,日过万户万家生佛泉下有知谁是我。横批是神目如电。这对子里说的是盗门的祖师爷大盗‘我来也’劫富济贫的事情。

李虎丘随蓝电走进大堂,只见堂前正站定一人,生的古雅清俊雄姿挺拔,宛如孤高傲然一座雄峰。

李虎丘见此人心中便是一动!这人肯定有功夫在身,但李虎丘却无论如何猜不到对方的深浅,只从他身上的气势判断,此等气势李虎丘生平只在董兆丰师傅身上见过,且只是董师傅献艺时的昙花一现。而这人已经是随处见峰峦,神意外露气蕴笼罩。李虎丘暗想,难道这便是化劲之上的境界?董兆丰传他功夫的时候并不看好他能突破暗劲,所以并未对他说过化劲之后的境界。

李虎丘不知道,其实铁判官跟董兆丰相比还是略有差距的,人突破化劲之后,又有宗师境界,宗师也分绝顶和圆满两重高度,绝顶气蕴外露,锋芒毕现!圆满则神光内敛气蕴深藏。董兆丰便是一位圆满大宗师。

这人正是铁判官兰青峰。他一见李虎丘便觉眼前一亮,暗想,这少年小小年纪竟然已是化劲修为,难怪蓝电他们在他身上栽跟头,看来蓝电没有夸张,有这样的少年入我门下,盗门后继有人,只需假以时日莫说称雄区区远东,便是杀出俄罗斯走向全世界,成为沃采松那样的庞大黑帮也未必没有机会。

李虎丘走上前,躬身抱拳施礼,道:“李虎丘拜见盗门前辈铁判官。”说罢,伸出双手在胸前交叉,以拇指相敬。这表示敬意从心而发。李虎丘没报号华夏贼王,也没说拜会盗门总舵头兰青峰,却是因为此次登门乃是访友而非拜山。道上规矩众多,只需一步错了,便可能被对方挑理,万万马虎不得。

铁判官也不推辞,生受了李虎丘的礼数,点头道:“虎丘贤侄不必多礼,果然是英雄出少年那,好,我盗门后继有人了,虎丘,你可知道你本该叫我一声大师伯的?”

李虎丘忙抱拳,答:“知道,您跟郝瘸子曾是师兄弟。”

铁判官忽然勃然变色,厉声问道:“你既然是郝瘸子的徒弟为何说起师父来没有半点敬意?你又为何欺师灭祖害死你师父?”

第074章 盗跖庄主,骗了无涯过客

李虎丘跟郝瘸子之间的恩怨由来已久。郝瘸子最让李虎丘痛恨的地方就是燕子姐的死。那场痛彻心扉大彻大悟,那种恨之入骨咬牙切齿,没齿难忘!痛与恨,造就了今天的李虎丘。

“因为他蠢了,笨了,手慢心也迟钝,所以他才会死。”李虎丘用最冰冷的口气回答铁判官的问题。

盗门里的生存法则跟狼族有些近似。这是个凭力量说话的组织。物竞天择适者生存。成员之间不管是师徒还是兄弟,同时一定是竞争对手。每个成员都自私自利,彼此间却又能合作无间。

当年铁判官兄弟五人曾合伙坑了他们的师父,郝瘸子背黑锅被逐出门户。便是因为当时师兄弟五人中他的力量是最小的,只练了一身小巧的偷盗轻身的技巧,自然不是几位响贼师兄的敌手。盗门选才的方式决定了徒弟对师父只有畏少有敬。每一个盗门杰出弟子都经历过险些被掰断胳膊腿的遭遇。由此可以想像徒弟跟师父之间会有多少真情。

铁判官教蓝电等人本领时曾说过,你们可以随时暗算我,取而代之。盗门中人强者为尊胜者为王,你们之所以能成为我的弟子,是通过最残忍的方式筛选出来的,你们得到的一切都是自己的努力换来的,盗门里的规矩就是为了盗门有朝一日能发扬光大定的,入盗门你们首先要学会的就是无情和团结,依靠伙伴生存下去,永远不要对任何人动真情。

铁判官哈哈大笑,道:“不错,说的好!果然是我门户中人,盗门要想发展壮大,就需要你这样的年轻人,李虎丘,你可愿意加入盗门?”

李虎丘的话跟盗门的规矩不谋而合,兰青峰听了十分高兴,他在武道上天赋不凡,更有着远胜常人的际遇和刻苦,所以才会成就如此高的境界。从登上宗师境界之日起,在他心里,除了他兰青峰之外,谁都不配把盗门发扬光大。不管什么人入门,都休想威胁到他的地位,他自负可以控制住门中所有人。李虎丘在他眼中,至少在目前看,毫无威胁,只会是打天下的一把利刃。因此,对眼前少年,铁判官志在必得!

兰青峰问的突然,李虎丘几乎不假思索一口回绝道:“多谢兰师伯瞧得起小侄,但是我当初拜郝瘸子为师的时候就没正式入门,直到今天我已经独来独往习惯了,您还是让我一个人这么漂下去吧,李虎丘一身本事均来自盗门,前者在哈城,我还欠了鬼手师兄的人情,假如师伯有任何差遣,只需吩咐一声,李虎丘定会竭尽全力赴汤蹈火万死不辞,何必非要入门?”

铁判官忽然变脸,面露怒色,猛往前迈一步,沉声道:“李虎丘,你胆敢拒绝我?”

他往前迈这一步甚有讲究,脚下使了个挎虎登山,身子紧绷如满月长弓。气势如山君三绝一扑之威,虎视山林,百兽折服!不等李虎丘回答,紧跟着又怒喝道:“李虎丘你胆敢拒绝我?”第二声出口,气势更盛!蓝电和鬼手虽然明知这两声怒吼不是针对自己而发,仍被吓得肝胆俱裂,噗通一声跪倒在地。

堂下李虎丘挺拔傲立,额头细密的汗珠渗出。他此刻宛如身处惊涛骇浪中一叶扁舟,飘摇无依,似乎随时都可能坚持不住而屈服。武道家彼此对敌时,五觉敏锐,敌人的气血运转精神波动都在观察之列,越是高明者这方面越敏感。动手前精神牵动气机,只凭这敏感度和气势就能大概判断出彼此境界来。在化劲的境界里,李虎丘不过是个初入门者,在铁判官这绝顶宗师面前相差着十万八千里。正常情况下,李虎丘这样境界的武者在如此近距离内,正面抗衡铁判官这级数武者的气势,根本无需动手,只听到对方发劲时心脏如虎吼豹嘶,骨骼似滚雷惊动的声音,多半便会失去抗衡的雄心和勇气。而李虎丘此刻,依然傲立如初,尽管额头见汗,但他眼神不乱锐利依旧,袖子无风自动,气血在体内奔流如长江大河,显然还有一战的雄心!

铁判官忽然往旁边迈了一步,这一步走的胜似闲庭信步,轻松随意潇洒从容。如山的压力和敌意刹那瓦解冰消。李虎丘浑身一振,鼓动起的气血顿时松了下来,脸上的汗水刹那间流下。铁判官不愧为宗师级人物,能放能收挥洒自如。李虎丘与之相比,只收架势这一个步骤上便差了许多。

李虎丘的表现大出铁判官意料之外,他暗想,这少年居然能在自己气机牵引下不乱不动不惧,分明还藏着一战之力,如此作为,岂是一个初入化境的武者能做到的?铁判官心中有了计较,哈哈一笑道:“好,好一个少年贼王,果然不简单!师伯见猎心喜,试一下你的功夫,想不到你小小年纪就已达到化劲大成的境界,距离宗师之境仅有半步之遥,难怪蓝电他们输的心服口服。”

李虎丘已平复下气血,铁判官的话只有他听的分明,他微微一琢磨已知其理。自己如果不是领悟了意动形不动的要诀,刚才铁判官往前迈出第一步时,便已经压不住气血鼓荡的冲动,或动手或屈服了。他暗道一声侥幸,点头道:“多谢师伯手下留情。”

“哈哈,后生可畏啊,不行了,老啦!你们年轻人谈吧,我后边还有点儿事情。”说罢转身洒然而去。

蓝电目送铁判官去远了,才从地上站起,道:“虎丘师弟果然好本领,师父的气势外放,连老虎都能吓得趴在地上,你居然还能镇定如常,光是这份定力就让我们兄弟自愧不如。”

李虎丘摆手道:“哪里是我了得,其实是大师伯只想试一试我的功夫,未出全力而已。”又一抱拳道:“不瞒蓝师兄,兄弟这次来其实是有事相求的。”

蓝电笑道:“你虽然没有正式入门,但你我义气相交,又是一个师爷的师兄弟,什么求不求的,虎丘师弟有事尽管说话。”

“蓝师兄说的有理,既然如此那我就不客气了,实不相瞒,我这次来远东是为了一个人而来,我收到消息这人跑到远东以后投奔了青帮卧虎堂,兄弟我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想要找这个人不啻大海捞针,因此登门求帮来了。”

蓝电听罢先是大吃一惊,随即倒吸了一口凉气,沉吟片刻才说道:“你要找的人可是哈城拐子头阎隆飞?”李虎丘道:“不错,就是他。”蓝电说:“这件事恐怕不好办呀,阎隆飞有恩于贺余生,并且现在已经是卧虎堂管堂香主,深受贺余生信任,一般人想见一面都不容易。”李虎丘听罢不禁一皱眉,问道:“有恩报恩便是,这阎隆飞本事不大,坏事做绝,贺余生怎么会这么轻易就把如此重要的位置交给他?”蓝电道:“具体的原因我们也不得而知,我们收到的情报就是这样。”

李虎丘道:“我干女儿失踪了,连找了很多天毫无头绪,这件事我只能着落在拐子头阎隆飞身上,找不到这个人我是决不会罢手的,现在就请蓝师兄把他具体藏身的地方直言相告。”

蓝电似乎想起什么来,说道:“阎隆飞来的时候,火车上有盗门弟子看到他身边还真带了个小女孩,哭哭啼啼的。”

李虎丘眼中神光一闪,急迫问道:“有没有说具体什么样的女孩?多大年纪?穿的什么衣服?”

蓝电故作思索,随即道:“说了,五六岁的年纪,粉红色羽绒服。”说罢,用余光悄悄观察李虎丘的反应。

李虎丘神色间更难掩激动兴奋之意,问:“阎隆飞现在身在何处?”

蓝电叹口气,道:“哎,这是虎丘你问到这了,我只好据实相告,阎隆飞自从到了远东便躲进卧虎堂总坛,几乎没露过面,如果不是我们盗门早在卧虎堂里安插了卧底,这消息我也无从得知。”

李虎丘道:“我现在一刻也等不得,恨不能立刻就去把小燕子救回来,干脆今夜我就去夜探卧虎堂。”

蓝电赞道:“虎丘师弟无愧华夏贼王的称号,果然浑身都是胆,够豪气!既然这样,那我跟鬼手师弟就陪你走一遭,到时候咱们见机行事。”

夜,华灯初上。这座正在变革中经历阵痛的城市,一扫解体时大萧条的颓败,因华人聚集而有了几分繁华。古辛斯基大街,啸聚信贷公司门前。蓝电驾车看似不经意的从这里路过,告诉李虎丘这便是卧虎堂总坛所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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