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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缺抬头看着说话的大汉,还有大汉后面的跟着的四个混混,步伐沉重,一看就没有武功在身,讽刺的笑笑。果然只是街头的混混,以为人多势众,就能为所欲为,正好自己现在正郁闷呢,真是瞌睡了送来枕头,让自己宣泄郁闷之情。
沈缺正要活动活动筋骨,忽然一道清冷的剑光从头顶掠过,如一阵微风吹拂般的写意,却让他有一种几乎被死亡擦边而过的感觉,眼前四人都是左胸中剑倒下。为什么明明仅仅一剑可以连续刺中四人?因为太快了!
“不用这么狠吧!”沈缺回头看向君莫问,他仅仅只是想教训一下这几个没有眼色的街头混混,可没有要杀人的念头。
君莫问看了一眼沈缺,不言一语,魔门中人不就应该是这样,心生一念即可杀人,就像石之轩说的,杀人可是世上少有的赏心乐事。
更何况,君莫问在亲手杀死了自己的师傅以后,就已经悟了,所谓的生死之间的大恐怖不过是一场虚妄罢了,死亡仅仅是另一次生命的开始,有着穿越经历的君莫问甚至比纪惜惜死后的浪翻云更高一层的领悟了生死之道。
君莫问之所以可以令浪翻云另眼相看,就是因为他有一种与其相近的气质,这种气质难为普通人察觉,是一种堪破了生死奥秘之后的大自在、大超脱。什么是人生,由出生到死亡就是人生,到了浪翻云这个层次,已经堪破了人生,悟透了生死。
在看到死人之后,几乎所有的客人都吓跑了,连茶肆的主人也匆忙舍弃自己的家业逃掉,大明洪武年间30年的盛世,早已看不到元末乱世的杀人盈野了。
不过还真不愧是魔道隐退,正道统领武林的时代,居然有人行侠仗义。几乎所有人都逃走了,因为还有一带刀青年端坐未动。
“阁下两人身怀绝世之艺,这些混混有眼无珠,教训他们一下就可以了,为何施此辣手,‘不教而诛’未免不是正道之行!”带刀青年说着话站了起来,坐着的时候还看不出来,到站起后发现这位刀客身材高大,不差于昨晚见到的浪翻云,沉稳如高山峻岳,握刀而立,义正言辞,巍然浩大的气魄扑面而来。
沈缺初出江湖,第一次看到这种盖世豪侠的人物,不禁气短,胆气尽丧,自惭形秽。君莫问却淡漠的与刀客对视,没有丝毫感情的淡漠眼神反倒让这位侠义之士一怔。
“想杀就杀,如是而已!”对于此时的君莫问,杀人是他的道。正道求生,循循善诱叫人超脱苦海,魔道唯杀,以杀人来渡人,认为只有在生死之间,体验那种大恐怖,才可以由恐惧产生勇气,觉悟生命彼岸。君莫问不就是这样走过来的。
何况对于堪破生死之道的他来说,杀人与救人本就是一回事而已。杀人未必不是救人,救人有时不就是杀人。杀一人可救天下如何,杀尽天下人可救一人又如何!
若是杀尽天下人可以救活纪惜惜,已悟生死之道的浪翻云会不会做?真是一个有趣的问题。
不过君莫问的回话却让这位心怀正道的刀客怒气勃发:“既然如此,在下岭南宋未然,要向阁下求教几招。”道不同,就只能以刀剑相交了。
宋未然抽出鞘中长刀,站在道路中央等待君莫问出剑。他的手中是一把钢刀,刀身暗哑无光,初看第一眼时似乎平平无奇,但细看后却感到无论刀把刀鞘,虽没有任何华美纹饰,但总有种高古朴拙的味道,使人不敢生出小觑之心。
不过只有躲到一边的沈缺是在注意宋未然的刀,进入战斗状态,眼神迷离的君莫问却是毫不关心对手所用的兵器,到了他的境界,所谓的神兵利器都无可紧要了,即使蕴含传鹰精神烙印的鹰刀亦不外如是,除非这件兵器真的到了可以切割虚空的地步。
宋未然看到君莫问眼神迷离,似乎没有理睬自己,但却不敢小视,反而更加凝神以对:“这紫衣人剑术卓绝,凌厉难当,不然自己刚才也不会来不及出手救人。”
第七章 井中八法
君莫问在忘我剑意施展之时,身心如剑,似乎是无念无想的样子,其实此刻他的思绪是飘飞不定的,或是小时候的记忆,又或是前世的记忆,但这些思绪却又不影响他出剑,竟似在有意与无意之间。
有意是置身滚滚红尘之中,心念杂乱,无意是道心如剑,斩却尘埃,似乎是传说中有意无意之间的武学境界。
宋未然出身岭南宋家,宋家自南朝刘宋时初立,历经千年风吹雨打而屹立不倒,虽然不如魔门静斋一样名震天下,却也超然物外,一直传承下来。
宋家家传两套武学,一为【井中八法】,一为【天刀九问】,一般宋家之人都是择一而学,宋未然却两者皆用,并都臻至了极高的境地,超过了他的父亲,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可以和黑榜高手相抗衡的实力。
这次庞斑出山,与浪翻云约战拦江岛,当世两大可与破碎虚空前的传鹰相比的巅峰高手对决,宋未然这样杰出的人物怎会错过,就离家踏入江湖,未想到刚近武昌就于路遇一位魔道青年高手。为什么是魔道中人,这还不明白,动则杀人不是魔道是什么道。
“君莫问,补天阁。”对方既然报了名,又是一个可堪一战的高手,君莫问自然也自我介绍了一下,一个与自己一个级数的对手,当然要给予最起码的尊重,尊重对手就是尊重自己。
果然是魔道,还是中土魔门嫡传的两派六道之一的补天阁。宋家一直居于岭南,唐朝之后从未在涉及天下之争,闭关自足,所以没有受中原的战乱影响,家中藏书中记载的江湖秘闻恐怕比如今的魔门自己还要清楚魔门中土、域外派系的演变。
宋未然见对手已经准备好,不在想其他事,开始发动攻势,谁知一直以来敏锐的武者灵觉却捕捉不到对手,明明眼睛可以看到,感觉上前方却是不存在任何人,他从没有遇到过如此对手。
宋未然虽然精通寇仲所传下的【井中八法】和先祖宋缺所留的【天刀九问】两门绝学,但毕竟是个才华横溢的年少英侠,很难理解宋缺毕生对天道人事的求索所留下的武道精髓,反而寇仲仗之纵横天下,兵法入道的绝代刀法更符合宋未然欲纵横江湖的心意。
【井中八法】讲究“故善战者,立于不败之地,而不失敌之败也。是故胜兵先胜而后求战,败兵先战而后求胜,因敌而制胜。”但是宋未然这一战本激愤而发,知己而不知彼,开始时信心十足,经验不足之下,却刚一交战就气势一挫。
宋未然毕竟不凡,感到君莫问周身的剑意其实已向自己发出了攻势,凝神静气,想及对方的剑术快绝当世,自己气势又刚刚被挫,不再用最初决定的【速战】以锋破锋,施展【棋弈】,“未谋其子,先谋其势;宁失一子,勿失一先。狮子扑兔,君临天下;遇强即屈,败中寻胜。”快剑往往剑走偏锋,自己只要稳扎稳打,蓄积大势,最后一定可以反败为胜。
可惜宋未然还是有一点没有料到,对于忘我剑意下的君莫问来说,此时他根本还未出剑呢!就像清流大儒平时状态下亦是威严不凡,宵小退散,但真到了做正气叱喝,那下则为河岳,上则为日星的浩然正气汹涌而来,神魔睥睨时,才知道正气凛然缘何不可阻挡。
身心如剑的君莫问,此时也不过仅仅是气息外漏溢出的剑意,根本还未向宋未然出手,到君莫问真正出剑的时候,宋未然才可以真正体会到那洞穿天地的绝世锋芒。
君莫问这时才刚刚从回忆中回过神来,明明是决斗的危急时刻,他却只有在此时才能想起自己以前的快乐时光,不过回忆终有结束的那一刻。
“锵!”
随着清脆的剑鸣声,君莫问出剑了,随声而发的剑意,让宋未然明白,君莫问的剑意不是快,而是锐,是斩断前方一切的锋锐剑意,他所布下的棋盘刀势根本是个笑话,根本连一剑都接不住。
宋未然的刀法实际上已经到了宗匠的级数,可以称得上完美了,即使黑榜上的高手到了,也会被他的棋局定式所困,失却先机而败。宋未然为了这一招【棋弈】,在刀法上臻至大师之境的同时,棋道上也到了国手的境界。
君莫问的这一剑似乎以力破巧,管你招式变化精妙如何,我只一剑而去,实际上君莫问此剑已到了以巧破巧,大巧若拙的境界了。宋未然的【棋弈】刀势趋近完美,但并非无缺,君莫问是直接依靠薄弱点强势突破,完破了宋未然的防御,君莫问的这一剑完全不比当初杀败杨行之时逊色分毫。
危急关头,宋未然终于展示了他被称为宋家天才的原因,不是年纪轻轻就刀成宗匠的武道天资,而是在绝境时保住性命且遇强更强,被杀死的天才本不是天才,只有在绝境中活下去并成长的才是真正的天才。被一剑破了刀势,刀势已尽的宋未然似乎运用了某种秘术,竟由死化生,逆转刀势,挡住了君莫问将要洞穿心肺的一剑。
【方圆】!
宋未然大喝一声,刀势由阳转阴,绵软而如泥般的招式转换。“方为阳,圆为阴;阴为方,阳为圆。阴阳应象,天人合一,再不可分。”
宋未然竟在此刻突破了,一式【井中八法】中的【方圆】,外方内圆,循环不移,似要演化天地,近乎无缺了。君莫问已经无法仅仅靠剑意感知出他的刀势破绽了,不管君莫问却毫不怀疑自己会是最终的胜利者。
现在君莫问已然明了宋未然的身份,没想到大唐双龙仍有传承在世,不过【井中八法】是一套太过个人化的武学,甚至对于身怀【长生诀】寇仲来说只是一套战技,纵然蕴含寇仲对武道的感悟,但个人化的烙印太重,如果如当年的双龙一样转战江湖数十战,还可能会真正领悟精髓,但现在的宋未然,有宋缺直通天人之境的【天刀九问】不学,反而被【井中八法】的精妙所惑,本末倒置。
君莫问感叹一句,但同时运转剑法还是全心全意,没有分毫的散乱之象,似乎念头一直在剑上,根本未思及其他事。
这已经不是所谓的分心两用了,明明一直全心全意的御剑,但思维杂念却从未消失过,却又没有半分影响自己的剑势运转,反而剑锋经红尘的磨练愈加锐利。
“没有破绽吗?那我就逼出你的破绽!”全身心御剑的君莫问似乎说了句话。接着刚猛的一剑转为阴柔,但剑芒的锋锐丝毫未有削减。
千剑不尽破方圆!
学剑之初,基本剑式重要吗?
“当然重要,你如果要追求剑道的巅峰,就必须由苦练基本剑式开始。”
“那什么是基本剑式?”
“嗯,斩、刺、劈、撩、扫、削、崩这七式就是古往今来的无数剑道高人总结而来的,只要苦练这这七式基本剑式,变为本能,对铸就剑道的根基有无比的好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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