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节(1 / 2)
我沉声道:“依你看,究竟这事是怎样?”
嫣寻略踌躇道:“若说是厉鬼索命,奴婢是不信的。这正明宫里有几处是干净的,怎么不见被债主索了命去?”我微微点头道:“是这个理,我也正这样想着。”
锦心道:“汪宝林也忒势利了,之前娘娘在慕华馆养病两个来月也没见她遣人来问一句,现下得知娘娘升了美人,便急吼吼的来了。偏生娘娘稳如泰山的,看她惺惺作态还周旋着!”
我笑道:“依你说倒是把她打出去么?”
锦心老大不乐意道:“那种人不结交也罢,若是没有太皇太后眷顾着咱们娘娘,她能一听说娘娘受了惊就跑了来无事献殷勤?还处处排揎着周御女!”
嫣寻听了道:“论理这话也确实不该说:汪宝林跟红顶白指桑骂槐的性子在这后宫已是出了名的,多少人恨得她牙痒痒,只是逮不着错处。”
棠璃正好送了浣娘回来,见我们正说笑着,便凑近低声道:“娘娘。”我见她神色肃穆,似乎有什么正事禀报,便止了笑问道:“怎么?”
她缓缓的伸出手,掌心里放着一枚鎏金多子葡萄别针。
我伸手取过,试探道:“外面捡的?”
棠璃点头:“奴婢送周御女出去,顺着一溜宫墙看过来,这别针在墙边的草涝里,不仔细看真留意不到,若是雨再大些,就冲到水沟子里去了。”
嫣寻凑近些看了看道:“娘娘觉得这别针是哪里来的?”
我拿起那枚别针对着宫灯照去,只见紫水晶做成的葡萄籽累累喜人,触手处一片顺滑,弯折之处做工精巧,并无半点磕绊,一见便知是内造上品。
“沈姐姐和浣娘是没有这个东西的……我这里甚少有外人来,不过是大安宫的嬷嬷们和今日这些妃嫔,这别针造型别致可爱,嬷嬷们戴着不合身份,想来不会是她们的。若是汪姜陶三人的,不见了自然会派人出来找。咱们且等一等,看看势头再说。”
嫣寻颔首道:“娘娘所虑极是,若不是那三位的,便盘问一下馆内宫人,若还都不是失主,便只有一个人是……”
我仰头看她道:“那张鬼脸的主人?”
嫣寻沉默但坚定的点头道:“娘娘,这后宫历来不乏装神弄鬼设计害人的诡计,虽说娘娘并未与人结怨,焉知那人针对的不是敏更衣或者周御女?再不济也是对着慕华馆的人下黑手!”
稍时,锦心装作不经意的问遍了馆内的人,没人承认丢过东西或者首饰。原本普通九品宫人也没有资格得到内造的鎏金玩意儿,就算主人赏赐也要留档记录。何况这多子葡萄寓意开枝散叶多子多孙,又岂会有人赏给宫女这个?
李顺并嫣寻出去打听了,汪姜陶三处并未遣人出来寻东西。
中午那一顿闹腾,弄得鸡飞狗跳,我心思恍惚,也懒倦吃饭,只喝了半碗荷叶笋片粥,斜斜躺在沉香木雕花大床上,拿了那小别针在手里摆弄。
嫣寻她们吃罢饭,又进来服侍。我懒懒道:“你们也去歇一歇,今日都吓得够呛。留下当值的守在殿门就好,不必都拥在这里。”棠璃笑道:“让姑姑和锦心去歇着吧,奴婢还是在这里,娘娘要茶要水,我也好伺候。”
我点头默许,她便守在床旁,安静的执着拂尘,间或驱赶那些我都看不见的小虫子。
“不知道是什么人在暗处嫉恨,使出这样下作的手段!这宫里现时是越发可怖了,小姐若是不早一点想办法邀宠,只怕会被人揉捏在股掌之间!”
棠璃闷闷道,我只不做声,她又低声说:“小姐若是不喜欢他,自然有一千种法子回避,可是如今咱们已是过河之卒,若不前进便会任人鱼肉吞噬,况且小姐身后还有靖国府老老小小,小姐万万不能再想着他了……”
她在无人时总是按以前的习惯叫我小姐,为我操劳思虑也煞费苦心。一个不喜欢“他”,一个不想着“他”,已经将我的心思说尽。我便是再不懂事,也知道与裴少庭绝无可能,况且已然进宫为妃,又怎会抵触萧琮引起轩然大波呢?只不过要我刻意邀宠,又太难为了我。
我伸手抚摸着湖蓝色叠丝薄衾上的锦绣木樨花纹,淡淡道:“我知道,这是我的命。”
棠璃手势一顿,哑声道:“小姐……”
第十二章 无意承欢荐宝床
窗外雨声渐小,我翻身向里昏昏欲睡。
棠璃初始还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见我想睡,便住了口静静守在身侧摇着拂尘。
室内静谧如夜,万籁俱寂。
忽听萧琮的声音响起:“这么早就睡下了?”
棠璃忙拜倒直呼“皇上千秋万岁”,我初时一怔,随即反应过来,快速将手里的鎏金别针塞进枕头下的褥子里,翻身起来深深福道:“臣妾失仪,未及接驾,请皇上恕罪!”
萧琮伸手扶起我:“是朕不许她们通报,况且美人春睡本是一景,何罪之有?”
我略略有些不自在,他的手掌温热有力,体温隔着薄薄的罗衫一层层的传上来,似乎手掌已经贴在了肌肤上。我站直了身子,抽出手来略退了两步,恭声道:“皇上怎么来了?不是在沈姐姐那里吗?”
萧琮大马金刀的坐在雕花大床上,似笑非笑道:“朕听闻你受了惊吓,特意来看你。你不问问别的,反倒质询起朕来了。”见我唇边的笑凝住了,又说:“杵在那里做什么?还不过来!”
我心里拿捏不准,悄悄儿瞟了一眼康延年,他只垂着脸像木偶一样恭立,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来。萧琮脸色一沉,我忙不迭的朝前去,不料忙中生乱,鞋尖踩上寝袍的下摆,立时站立不稳摇摇晃晃的扑倒在他跟前。
萧琮不动,只冷冷道:“美人这招虽然有趣,但也不要时时拿出来玩,须知山珍海味也有吃腻的时候,何况这等伎俩。”我趴在他的膝盖上,又羞又气,忍住疼痛便要起身,却又被萧琮一把按压下去。
我伏在他的腿上,他却一手按在我的背上,懒懒的靠着烟灰紫色团花大软垫,若是平常夫妻,便觉得温馨自然,而我与他不过见了几次面,脸熟尚且谈不上,何况这么近的距离,这么暧昧的姿势。
我满脸通红的硬挣起来,再看他时,眼里已有了些许柔软,不似刚才那么冰冷漠然。他见我强行起来,也不生气,只向我伸出手来,似探寻,又似邀请。
嫣寻捧了白玉五彩春草纹茶盏上来,见康延年与棠璃都敛容垂首,又见萧琮正朝我伸手,便按下言语,默默退至一旁。我心里正乱成一团,萧琮突然探出身来一把攥住我的手,再微微用力就将发怔的我拉了过去。
我用眼角瞟见嫣寻将茶盏递给棠璃,自己躬着身极轻快的走到屋子中间,往绿釉狻猊香炉里添了一把香,盖严了顶盖,又拉下层层叠障的鲛纱帐,三人便静静退了出去。
萧琮视若无睹,只含笑看我,看得我心里一阵阵发毛,这个阵势似乎是逃不掉了。他伸手揽过我的腰道:“‘婉’,是你的名字?”我勉强笑着点头,萧琮不经意的挑起我寝袍上的蝴蝶结活扣系带,又道:“你跟云意交好?”
他直呼云意闺名,而不是惯常的“敏更衣”,显出他对云意的确与别人不同。我踌躇着不知用什么办法来解眼下的燃眉之急,萧琮忽然拉开我的寝袍,笑道:“若是她的好姐妹得了宠,不知道她心里怎么想?”
我一听这话不对,忙止住他探索的手掌:“皇上这话臣妾不明白,莫非皇上适才又与姐姐赌气了?”萧琮面色一愣,旋即推开我冷道:“你好大的胆子!”我见他言语中带有怒色,便跪倒道:“请皇上恕臣妾直言,皇上其实是钟情沈姐姐的,不是么?”
只听见他呼吸一窒,俄顷道:“你还知道什么?”
我顿一顿,见他脸色逐渐和缓,便试探道:“臣妾自小与沈姐姐一起长大,她性子虽倔,却是个很好的人。臣妾不知今日沈姐姐又是为何冒犯了皇上,让皇上大雨天的从云台馆出来,但请皇上不要责怪她,更不要因为这样而宠幸臣妾,让沈姐姐伤心。”
萧琮愠道:“朕是何许人也,岂会为了小小一介更衣而做出举止失措之事?你入宫三月,至今仍未服侍过朕,偶尔传召你都三退四辞,究竟是为了什么?”
我见话头又转到自己身上,不免有些局促道:“臣妾身子不好……”
“身子不好?朕见你在雨中还在大安宫附近漫步,精神可是好得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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