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节(1 / 2)
曲武明看着半截已经扎进他胸口的长矛,完全没有料到林缚会突然下手,指着林缚:“你、你……”他身穿精良合甲,却挡不住林缚居高临下近距离掷来的投枪,他此时仍不信林缚敢杀他,瞪眼看着林缚只吐出两个字来,就扑通倒地断了气。
敖沧海及诸武卒都不用林缚下令,当如猛虎杀下码头。
曲阳巡检司刀弓手实际上也是曲家私兵,两百人一半下了船,一半在船上,此时都没能展开阵形。他们沿途看到群寇给杀得大败,已经是心生寒意,却偏要随曲武明深入虎穴,这时看到曲武明才说出两句话就给林缚投枪扎进胸口所杀,当然知道官兵身份无法再给他们提供生命保障,当曲武明的近随给敖沧海率众杀溃之后,其他人都无斗志转身就想逃。
曲家下船的私兵要么从河滩地往南逃,要么转身逃进河里拼命游往对岸逃命。船上人也慌乱无度,见赵虎所率领的四艘武装车船封锁住河汊口,距这边不足百步远,也没有抵抗之心,一起调转船头往南逃去。慌乱中两艘船撞在一起,当下有十多人给晃落下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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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武明在河堤码头上被杀的情形,孙敬轩骑坐在屋脊上看得一清二楚。
虽然已经是一天当中最阴凉的拂晓时分,夏夜炎热,此时仍十分的闷热,孙敬却觉得背脊发寒。
虽然事后可以将一切责任推给无法分辨敌我的混乱与黑暗,曲武明率众前来也肯定不怀好意,但是当场诛杀曲武明,将曲阳巡检官兵当贼寇追杀,仍需要非同一般人的气魄与狠决。
曲家也是世勋之族,曲武明官职虽微,曲阳巡检才是从八品的小官,但他的武散阶却是从六品的昭武副尉,即使形迹可疑,但是如此不清不楚的给林缚不分青红皂白的亲手杀死在河口,也绝非可以轻易糊弄过去的小事。
孙敬轩大叹:林缚此子竟不知见好就收,竟不知进退之道,河口反击寇袭抓获大量俘虏已经是大胜,已经让曲家怎么洗都洗不干净屁股,又何必将曲武明当场杀死?此时又大肆追杀曲阳巡检官兵,反而给曲家有了反咬一口的借口。
顾悟尘不在江宁,林缚就不怕哪个看他不顺眼的官员先以“妄杀之罪”拿他下狱折磨个死去活来?
孙敬轩这时候又迟疑起来,不知道是不是要跟林缚彻底划清界线的好。
林缚杀气重重,青甲已经给血染透,谁能想到他一员文官今夜却如武将冲杀,数次都身先士卒?
孙文婉秀眉凝结,看着敖沧海率众从河滩地追击曲家溃逃私兵,林缚与十数护卫武卒上了两艘武装车船,从水路追击曲家南逃的三艘船,而在林家新宅前集结的近两百名武卒由一名中年将领率领此时也出篱墙南门追击残寇,令人奇怪,那两百名武卒中间还簇拥着几名中年人。
河口除赵青河所率六十多名林家乡勇以及傅青河所率领的二十名武卫外,就只有两艘武装车船载着六十余新编武卒停在河堤码头防卫;两百余民勇正沿街清理漏网之鱼。
虽说朝天荡里溃败四散的寇船集结起来仍有不弱的力量,但是今夜已经给杀破胆,即使在朝天荡下游集结,即使能知道河口的防卫此时非常空虚,也不敢来袭了。
孙文婉又觉得从篱墙南门出击的两百武卒所簇拥的那几个中年人形迹可疑,这时正有一盏琉璃灯照向南门,孙文婉指过去问他爹:“那几人是谁?”
“是他!”孙敬轩刚才林缚当场击杀武曲明所震慑,没有看林家新宅,这时候才回过头来看去,心里一惊,倒吸了一口凉气,说道,“难怪林缚敢杀曲武明,今夜完完全全是顾悟尘给曲家设下的大圈套,那是朝廷派来江宁监察夏漕的左佥都御史马瑞台,另外一人应该就是顾悟尘了,哈哈,谁能料到顾悟尘竟然为今夜之事专程从东阳潜回河口,难怪林缚能调动这么多的人手……”
孙敬轩代东阳府办夏漕,拜见过来江宁督办夏漕的左佥都御史马瑞台,虽说他没有机会见过顾悟尘,已经完全能够猜到与马瑞台并行之人就是顾悟尘,还有一人他也认识,那人就是王学善原先的幕僚、此时已经转投顾悟尘的赵勤民。
一切后果有顾悟尘、马瑞台担着,林缚还有什么不敢杀人的?
这时候东华门有人马出动,虽说隔得远,但是漆黑夜里那路人手高举着火把出城门,孙敬轩父女站在屋脊上还看得分明。那应该东城尉马步兵出动了,虽说东城尉两营马步兵战斗力很差,但是在群寇完全给林缚杀得大溃而逃之际,这些马步兵出动缉捕残寇还是胜任有余的。
“爹,你看,他们是要将残寇往曲阳镇赶……”孙文婉此时看到马步兵出动的时机恰到好处,也许张玉伯或者柳西林一直守在东华门城楼观望河口的形势,也许河口这边专程派人传信过去。
河口以南的大片土地夹在江宁东城墙与金川河之外,南面是秣陵湖,只有秣陵湖与东南城墙角一小截空当可以通过去城南,东城尉马步兵及时出动,恰好封住残寇逃往城南的道路,众寇要想在天亮之前逃过围杀,只有从九桥瓮或跳河逃往曲阳镇,曲家就在曲阳镇。
顾悟尘、林缚他们这是要“一不做、二不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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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5章 滴水不漏
涉及到相位之争,多重要的事情顾悟尘也能暂时放下。
再说河口搞出如此大的场面,顾悟尘又怎么能不亲自坐镇、替林缚收拾残局?
当大量残寇、残兵以及曲家派去联络诸寇的亲信给追杀围堵只能逃往曲家在曲阳镇西首的私园三柳园时,曲武阳只能一面收拢残寇、残兵与曲家留守三柳园的两百私兵临时混编,打算据三柳园坚守,一面派人去请援兵,心想只要确保三柳园不给林缚小儿攻破,曲家不是没有反咬一口的机会。
当曲武阳看到顾悟尘、马瑞台在诸武卒重重护拥下露出脸来,才最终知道大势已去。曲家即使能开出再大的价钱,即使陈西言亲自出面相托,江宁城里也不会有哪个大佬会冒杀家灭族的风险来救曲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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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光晞微,淅淅沥沥的下起细雨来。
林缚没有穿雨蓑,穿着鳞甲,坐在马上安静的看着三柳园的大门。
林缚在九瓮桥上岸后,与周普、敖沧海汇合,赵虎就回援河口,以防给人杀个回马枪。林缚凭晨雨将身上甲衣浇透,将他所穿青甲染透的鲜血此时给晨雨浇洗,沿着马鬃流下来,他身后是周普、敖沧海所率领的集云社近两百武卫,他们身上所染的血迹也给晨雨浇洗流下来。就在诸武卫集阵而站的左侧低洼地,血水汇集,殷红一片,让人看到触目惊心。
杨朴、马朝率两百余下马步战的缉骑簇拥顾悟尘、马瑞台、赵勤民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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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勤民自认为心性甚好,此时仍不由自主的往集云社武卫看去。昨夜激战,赵勤民都亲眼目睹。虽说顾悟尘将杨朴、马朝所率领的两百缉骑都交给林缚统一指挥调度,但是昨夜真正冲锋陷阵打主力的却是林缚亲自统领的集云社两百武卫。
当真是势如破竹、杀得痛快,群寇以及曲家私兵给杀得伏尸盈野。虽说最后战果还没有检出,昨夜给击毙者不会低于二百人,伤、俘更是无数,然而事后想来,赵勤民却有种种后怕。
一夜激战,集云社武卫陷阵冲锋在前,受伤程度严重到立即需送往狱岛抢救以上者不足二十人,甚至相当一部分伤者都是追击时天黑看不清路跌撞骨折受伤;从河口追击出来,在溃逃群寇中穿插进击的集云社武卫战死只有两人,其中一人还是摔断了颈脖子没来及得抢救,重伤撤回河口抢救者也才三人而已。
杨朴、马朝所率领的两百余下马步战的缉骑昨夜都没有充当冲锋陷阵的主力,伤亡甚至要越过集云社武卫许多。
虽说集云社武卫绝大多数都是新编入的林家乡勇,昨夜表现出来的战斗力也未免太强了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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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勤民毕竟不知战事,兵阵如刀,林缚、周普、敖沧海亲率三十余精锐甲士在前面摧枯拉朽是关键的刀刃,自然锋利无比。
当然一把刀光有刀刃不行,新编入集云社武卫的乡勇虽说还谈不上非常的骁勇善战,战斗力以及战斗意志却是不弱,是为坚实的依托。
林缚身前士卒,诸乡勇自然也士气大涨,再加上杀得痛快、杀得性起,到后来也完全无畏生死。厮杀了一夜,此时集阵站在林缚身后,竟无一丝的疲倦;众人眼睛都盯着曲家私园三柳园的大门,大概都恨不得林缚一声令下冲进去再杀个痛快——此时望过去,竟似能感觉到森严的杀气透心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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