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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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贤把脑子里关于“那时候”的记忆全部掏出来审视了一遍。他爱过高明吗?好像没有过。高明和妈妈只是他人生中曾经最亲近的两个人,都可以说放下就放下。细想来,他好像谁都没爱过,只爱过自己。

但那名字深入骨髓,无论怎么努力都不曾忘记。那少年好像一直存在在身边一样,每个困惑无助的时刻,他都会下意识问自己。

“高明,是你的话,你会怎么做?”

但那只是自己想象出来的朋友。陈贤心里清楚。

他怀念他,但曾经他不能相信那个真实存在的高明。他们的交集因为自己的躲避而在高中戛然而止,自始至终都没有机会给他辩白。

对高明感情的改观其实发生在重逢之后。直到见到病后那么脆弱无助的他,陈贤才终于彻底放下了心中的怀疑。

因为高明没理由也没能力骗自己了,更没法挑拨他和母亲的关系了。那个人把全部都给他了。所有的财产,乃至生死、活下去的希望,都交到他手上了。

陈贤记得高明刚做完手术的时候,自己去icu里看他。那时他嘴里插着通气管,总是疲惫地睡着,血压心率都很低,露在外面的手冷冰冰的,指尖都灰白发紫。他那么没有生机,好像快要离开这个世界一样。那种熟悉的不舍和不安让陈贤很久都寝食难安。

后来他恢复了正常的呼吸心率,也有了些精神,能进行简短的交流,虽然全身都动不了,但他总是努力地对陈贤说:

“谢谢你。”

“拉拉我的手吧,贤哥。”

“你走吧,你要好好过。”

他还是以前那个样子,只是鼻梁更加瘦削,颧骨更明显。他睫毛上总带着些水汽,眼睛却没有以前亮了。他还是会温润地看着他,只是很少笑了。他还是会像以前那样叫他,但虚弱得声音都打着颤。

他需要人帮他排痰,帮他清理,帮他活动肢体,帮他翻身。他依赖陈贤又不断想推开他,和曾经那个少年没什么两样。只不过如今他不能从走廊那头跑过来偷袭他,跳着勾住他的脖子和他插科打诨了。如今手臂勾住他脖子的还是同一个人,但这个人太脆弱了,他的身体没有一点力气,他的手会发抖,只能无助地靠坐在床边或者轮椅上,等着陈贤发力把他身体带起来。

他那么凄惨地趴在堆起来的枕头上,因为皮肤感染而高烧不退,呼吸都费力的他,虚弱地半睁着眼盯着陈贤。

那时候他是怎么看自己的呢?

那时候又是什么情感让自己牵挂他,为他揪心呢?

他变成连坐在床边都需要人搀扶维持平衡的样子。恢复得太慢,手术后逐渐接受瘫痪现实的他,经常情绪失控,眼睛总是肿的。他因为感觉不到而恐惧得流眼泪,又因为神经痛而在睡不着的夜里不停地哭着忏悔。

他说这是老天对他的惩罚。每一根断掉的神经,每一颗死掉的细胞,都是求他得到原谅的祭品。

陈贤在那时得知高明大学读了心理学,还辅修了生物医学,博士进到医学院做成瘾与精神疾病研究。陈贤渐渐在脑海中拼凑出那条他完全想象不到的路,但好像完全能理解高明的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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