汴京春色 第43节(2 / 2)
琰王一笑,只因祭祀在身,转身与魏召南寒暄两句,便带着人马离去。
此处在京郊,前行数里,便到汴京城。因此魏召南也不再骑马,和喻姝一起乘马车。他摸向她的手,却发觉手心泌出了汗。
刚才他们只跟琰王说过话。
“你怕他?”
魏召南伸手揽她,可喻姝的指尖只在扯弄袖子,垂眸缄默。
马车徐徐而行,过了半晌,他才听到她的声音,很小,却格外清晰:“也不算怕,碰上他时右眼皮老是跳,总觉得没有好事。”
魏召南开怀大笑,笑她迷信。
“你去西北的一路都没有吃好,回来京中想吃什么?我遣人去买。”
车马走过喧嚣的闹市。
喻姝从前待习惯了,也不觉得热闹有何,可他们来过西北边陲,见过风草沙沙的大漠上最后一抹落日,走过冷夜望不到边际的沙坡。现在猛然入闹市,她觉得与这一切似乎相隔太久。
西北太险,险到她觉得孤苦无可倚,还是回中原好。她念起还留在王府的采儿,更觉得见面心切。
等车队走到巷口时,魏召南便吩咐弘泰,送公主入皇城,其余的人折回王府。因着今夜还有接风宴,章隅等人都各回家休息沐浴,更衣候夜宴。
喻姝本还要参加今夜的宫宴,可这一路走得太累,车马劳顿,她沾上枕头便困了。
从早上睡到夜晚。
再次醒来时,屋子是黑暗的。明明清早回来的时候,魏召南也在她身边入睡的,现在身边连个影都没有。
她摸索着下床,点了一盏烛灯。六月的夜晚暖和,她披了件薄衫便出屋子,整个王府都静悄悄的。
喻姝问门口的侍女:“殿下呢?”
“殿下赴宫宴去了,他说夫人睡得熟,不必惊醒。殿下还说,官家那里他自有话术。”
不去宫宴也好,那宫宴礼节繁多,本来喻姝也不愿去的。
她独自在王府用过晚膳,拉采儿说了好一番西北的趣事。期间有小侍女端来汤药,是刚熬好,温热的,气味极为熟悉。
喻姝只瞥一眼那赭黄汤色,便知晓是魏召南让人熬了送来,求子的。
采儿看着她偷偷倒掉,惊奇道:“从前此药夫人都是喝的,今日怎么不要了?”
“本来我也怀不上的。”
喻姝轻叹,却是悠悠躺在榻上。她眯着眼,盯着头顶纱帐两只交颈鸳鸯:“盛王不是能依靠之人,我不要他的孩子。采儿,我们回扬州好不好?再回到从前......”
采儿张口欲言,喉咙却忽然一哽。
明明去西北之前还好好的,夫人虽然也想扬州,却也说“已嫁作盛王妇,待在他身边一辈子”这样的话。为什么忽然转变了?
采儿怕揪起喻姝的伤心事,没有问,只是欣然点头:“好,那夫人欲要何时启程?”
床上一时没了声响,采儿等了许久,久到她以为喻姝睡着了。
采儿正要熄去屋里的灯,却见喻姝倏地从榻上坐起,杏眸湿红:“了结喻潘的事,我们便回扬州。只是这次一回,就是一辈子,我再也不会来汴京了。所以走之前,这桩婚事要作废,盛王得休了我。”
......
魏召南回到京中时,立马便安排密探去查十七的亲眷。依着宫中名录册的旧址,他的人手寻迹过去,十七的家中果然不见人影。邻里说,这户人家早在三个月前消失,好像人间蒸发了。
这应该是吕昭容的手笔——在他年幼时,便送十七来埋伏身侧,又以十七家人威胁。
魏召南并不在意十七是否为他动摇过一丝,甚至至今,他都不悔当日以极刑处死十七,他始终认为,背叛者当死。
是了,他是恨十七的。
今夜宫宴之后,魏召南面圣,给皇帝看了他从西北买回来的白盐。
他跪于地,缓缓言:“父皇之所以寻不到吕家藏私盐的罪证,乃是他们将盐都运到西北。儿臣带回来的盐,乃是在西北盐行所买,三斤一两的官盐,价之低,令人瞠目。此盐行虽有北疆官府的盐引在,可盐却是私盐,真盐掺一点,假盐有大半,父皇可明察。”
皇帝听得一骇,最终抚掌,连连冷笑,笑着又重咳起来。
近日皇帝圣体日益不行,几乎都靠参汤吊着。他声音雄浑发哑,拍案怒道:“吕家竟背着朕做了这些事,简直狗胆包天!”
皇帝说着,一扶案起身,慢慢走下玉阶。
魏召南跪在地上,盯着地案上的人影一点点靠近。他始终不抬眼,直到皇帝将他从地上扶起。
“朕知晓这些年鄯王跋扈放肆,让你受苦了。”
皇帝双目一眯,“鄯王之所以有如此底气,终原于他外祖吕氏一族繁荣。朕看你是个能担大任的,这些年放着你,磨练心性。今朕赋你以权柄,去找吕家的罪证,清肃朝政。朕知晓你恨鄯王,如今他也与琰王争得厉害,你若尽心而为,来日你三哥登基,必会看重你,不教你再受委屈。””
皇帝想利用他扳倒吕家,保全琰王,魏召南如何看不出来。只是他父皇还当他是个不学无术的傻子,可利用,事成后便是一枚弃子,可抛可杀。
他脸色不变,却淡笑应下:“父皇教导,儿臣谨记。”
别人要赋他权,难道还有不要的道理?魏召南等一日,已经等了太久。
......
魏召南从宫里出来后,先找来弘泰等人,安排一番事。此次借着私盐案扳倒吕家,他无比看重,只待吕家倒台,他好将鄯王一刀一刀割心切肺。
等魏召南派遣好,回到王府的时分,已经接近亥末的深夜,人声悄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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