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仲尼不生世无明上(2 / 2)
王雱脸色大变,双眼瞪了过来。韩冈则是半点不让的与王雱对视着,原本温情脉脉的气氛荡然无存。
王安石去年担任宰相时的府邸在他离任后便被收回,但并没有立刻安排出去,现在回来正好可以继续入住。
王安石复相的消息确定之后,开封府便派了人来打理府邸,屋舍草木都整理了一遍,还开了后花园中水门,将里面的池水也换了一遍。里里外外的打扫得干干净净,住进来之后,省了王家仆婢们不少的麻烦。
王安石一个月来车船劳顿,入城之后直接被召去面圣,回来脸上难掩疲惫之色。晚上,一家人围坐在桌边,王雱故意避开了有关张载的话题,但等到韩冈离去之后,王安石父子三人坐在一起畅叙离情,就免不了要说起推荐张载入京的事。
王旁知道此事,一五一十的跟父兄说了。
“判国子监?!”王安石听了之后又惊又怒:“玉昆怎么就能伸手要这个职位?”
方才韩冈根本没有细说此事,王雱这时候才知道韩冈竟然是荐张载判国子监,眉眼中也尽是怒意:“国子监决不能交给张载!”
“大人复相,没少了玉昆出力,如今连一份荐书都要从中作梗,难道不会被人说忘恩负义?!”王旁很清楚韩冈可是帮了自己免遭牢狱之灾,更明白若没有韩冈用计,自己的父亲也不会这么快入京为相,何况之前他还帮了新党不知多少忙,“张横渠之学,的确与大人相异,但玉昆毕竟是他的弟子,就算不喜其学,怎么也得让玉昆脸面上过得去。”
“二哥儿,不明白就别多说话。”王雱声色俱厉,“那可是判国子监!”
韩冈就算荐他的老子、王安石的亲家入国子监,在王安石和王雱眼里都不是什么大事,农事也算是一门学问。唯有张载不行,这是在刨新党的根基,在抢王学的未来。
整个变法集团是一个完整的机体。有负责立法的司农寺,有负责执行的中书检正公事,有编订变法纲领和理论基础的经义局,还有培养变法后继之人的国子监,以保证新法不至于人亡政息。其中的任何一项,王安石都不可能交到他人手中。
纵使亲如韩冈,只要他还不是王学的门徒,只要他还想着推崇关学,王安石和王雱就不可能让他如愿以偿,将国子监交给他处置。事关毕生的功业,就算要跟韩冈这个女婿反目,王安石都不会让步的。
绝不会!
“要判国子监,少说也要到侍制一级。文选荟萃之地,岂是微官能弹压得住?”王安石冷着脸,找着理由。至少在品阶上,张载要任这个职位也的确很勉强,“张载此前不过是个崇文院校书而已!”
王旁不敢再说,只是脸上写满不服气,这样不是要逼着韩冈离心离德吗?
王安石知道自己这样做很是过分,但他不能让步,对着闹着别扭的次子叹道,“玉昆那里为父会给他一个交代,其他的事都能应允,只是国子监不能让张载去管。”
王雱心头一阵火后,这时则稍稍冷静下来。回想着白天时与韩冈的一番对话,又听到父亲的话语,脑中忽然间一道灵光闪过,急声道:“大人,玉昆对儿子说的时候,只是说他与王珪、吕大防荐张横渠入京任职,并不是判国子监!”
王安石闻言一怔,将询问的视线投向长子,就见到王雱点了点头。得到确认,王安石绷得紧紧的一张脸也放松了一些:“……也算知道分寸。”
“嗯。”王雱点头表示同意。
父子两人这下都明白过来了。
韩冈在王雱当面不提国子监,只说入京任官,其实就是划出了底限。国子监只是张口报出的价码,王安石他们可以落地还钱。但如果连张载入京都不肯答应,那韩冈就当真要翻脸了。
如果韩冈直接要荐张在入朝为官,王安石和王雱心中肯定是很不痛快。而现在韩冈先是荐张载判国子监,到了他们面前则是退了一步,在王安石和王雱的心里感觉就好了不少,至少觉得韩冈并不是在挟恩图报。
王安石想了片刻,终于放弃一般的叹了口气,道:“张载名望已高,也不便阻止,就让他进京来好了,看看哪里能给他安插一个职位。”
“什么样的职司,是清要还是繁剧?”王雱问着。
“若是事务繁剧的差遣,张载不一定会接任,玉昆那里也会平添曲折。”王安石说道,“就在三馆中找一个清闲点的差事,让张载去做好了。想必玉昆也不能再多要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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