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绝不可能(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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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脩之依然住在他家的老宅子里,皇帝赐给过他新宅,新宅还颇大,只是当时他觉得自己一个人形单影只的,哪怕带着手上的这几个家仆住进去,也稍嫌空旷了些,不如结婚之后再搬,而且这里离寡居的外祖母家比较近,便于照顾。

上面是拿出来给皇帝、老师、未来岳父的官方解释,至于这小子是不是存了“离师妹私人公寓很近,可以就近幽会”的念头,就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了。他一直住这里,见未婚妻倒是真的比闯岳父家自在。

然而,这样也有一个不方便的地方:他家会不断地有人前来拜访。

池脩之也是皇帝面前的红人儿,虽然皇帝的“家丑”不大方便让他知道,在朝政方面,还是颇让他“知机密”的。又有池脩之先前在大理寺的同僚,即使调离了原本的职位,池脩之也与他们常保持着联系。还有任抚慰使的路上认识的熟人,御林军里很有几个官宦子弟。又有于镇海这样家在京中的,还有夏寔这样一直对他念念不忘写信来的。

年前年后,他又被扔去鸿胪寺里帮忙,又认识一批新同僚。

作为一个有上进心、有理想有报负的大好青少年,池脩之理所当然地希望能够一展才华,把已经衰败的池家发扬光大。何况还有一个逆天的岳父存在,不想被当心软饭小白脸,不想被人看不起,他就得奋斗。在官场上混,能力是一方面,人脉也同样重要。

如果只有老师和岳父可以依靠,不用说,那就是个没用的小白脸,而一旦老师和岳父都只是关系网的一部分,就意味着他本人也算有了部分的独立能力。这时候,他的皮肤就是健康的小麦色了。

所以,池脩之这里也很热闹。郑琰远远地撩开帘子,就看到池宅门前的拴马桩都被占满了,立即改了指令:“不要停,直接回家。”

虽然已经订婚了,还是要注意一下影响,尤其池宅地方不算特别大,她去了要呆在哪里呢?她与池脩之自觉已经克制了,很多时候都是在顾益纯家见面,又或者是池脩之跑到郑府去求见,真正这样在“外面”私会,次数还是很少的——池脩之外出,帮他照看家里除外。

就这样,京中还是有些人瞧不顺眼。世家是最讨厌这种情况的,在他们看来,当权者的节操,与其权利大小、所处地位高低成反比。皇帝的闺女是养面首私通,宰相闺女就跟情郎光天化日地见面。

两个当事人的心理素质再强悍,也还是要顾及一下人民群众的脆弱心灵的。

即使是路过池门而不入,郑琰还是让人留下了话:“你有外客不方便,我主不进去添乱了。”

心里也在思度着:都会是谁呢?池家亲戚都快死绝了,难道是同事?

池脩之日渐成长起来,郑琰也是为他高兴,然而作为郑靖业的闺女、顾益纯的学生,目前还没跟池脩之一个户口本的人,郑琰心里又不免有些失落。唉唉,总是希望自己周围的人全部都能亲密成一个整体,就好像个天真的孩童,希望自己床边儿就是草丛可供打滚儿,手边有可爱的玩具,睁开眼,不是天花板而是神秘莫测的星空,又不是四面透风、头上漏雨。

郑琰也知道自己未免天真了些,可是……这样的感觉实在不好。什么婆家娘家的关系一类,郑琰自以已经有了足够的准备可以处理得好,没想到只是这样一个场景,就让她感慨万千了。心理建议什么的,还是要做,日后要如何平衡,还是要有个腹稿的。

正在池子里与萧深说话的池脩之连打两个喷嚏,萧深关切地问:“大郎这是着凉了么?”

他与池脩之都是经常出现在皇帝面前的年轻人,彼此出身又有一段距离,大概奋斗的目标也不是特别一样,利益冲突小,倒是有了一点交情。萧深在卫王府中呆得烦闷,一想家里日后都是他大哥的,他也要趁现在给自己建立点人脉,准备日后独立的资源了。池脩之无疑是值得交往的人,萧深也就不端着皇侄的身份了,皇帝侄子可多呢!

池脩之掏出手绢儿擦擦脸:“见笑了。”复与萧深继续说着八部狄的话题。

萧深对八部狄颇为上心,他文武都来得,人也聪明,敏锐地觉得八部狄有乱,边关兴许有建功立业的机会,找池脩之,也是提前作个准备,了解一下行情。如果真到了要上阵的时候呢,他正可以军功挣个好爵位——可恨魏静渊一出,他们这样的庶子不劳而获的空间被大大压缩了——如果不用上阵,说到相关话题也能显得知识渊博,为自己加分。

池脩之听他问得仔细,也解其意,心道,现在都告诉你了有什么用?“局势瞬息万变,这些只是眼下,不知道下面有什么变故,十一郎对狄人这么有兴趣,光在鸿胪寺这里打磨能知道的也不尽翔实。”

萧深爽朗地笑道:“我只是临时起意,谁还死盯着一群狄人玩呢?说真格的,现在谁不眼瞅着东宫呢!一天被他们问八百回‘圣人意嘱于谁’烦也烦死了,你说说,圣人何尝对我们说过什么了?”

池脩之亦笑:“圣人要是什么话先说出来,也就不是圣人了。”

“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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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琰回到家里,杜氏今天倒没拿她出门说事儿,反而很关切地问:“阿汤呢?没跟着你回来?”

郑琰收拢了心情,笑道:“那个是她亲弟,什么表记都对上了。”

杜氏双手合什:“谢天谢地,你也是做了一件好事,这样积阴德的,不要嫌麻烦,举手之劳,做了就做了,帮人一家团聚。”

郑琰乖乖点头:“我也是这样想的。”而且,她还发现了这样做并不用费太大的力气,如果李幼嘉无聊一点,完全可以把所有在京中倒卖的奴婢的血亲都给翻出来。别小看这个,世家奴婢的构成相对稳定,那也只是相对而言,互赠奴婢,尤其是美少年美少女,或者是有一技之长的奴婢,往往是一种风尚。更不要提如郑氏这样根基浅的了。

郑琰这个被无数宫斗、宅斗、官场小说荼毒过的脑补帝已经瞬间看出了这样的好处,往好里说,能够掌握自家奴婢的情况,防止反水,防止发生其他意外。往狠里说,如果瞧哪个政敌不顺眼,可以从他家奴婢下手。

郑琰对天发誓,她本是个相信人间有真情的好孩子,都是被洗脑洗的。

我们要相信,郑琰现在还是个五讲四美三热爱的好孩子,刚才那些,纯粹是被荼毒得太惨烈了。有一段时间,脑子里全是“皇宫、后宅是各类药材批发市场,举凡绝孕药、打胎药、x药、毒药(烈/慢性都有)……都有”、“看人先看出身利用价值”、“皇帝只知道算计妃子皇后怀孕不怀孕”、“凡有老太太必定要给儿子孙子塞小老婆生怕自家孩子后院太安宁”等等等等。以致于大家有理由相信,即使穿越了,把她放狼窝里,她也能混出来——这孩子都快出被迫害妄想症了。没想到扔到个奸臣家里,在亲娘面前还能二到发呆。

杜氏见女儿神游天外,不由叹了口气,呆成这个样子,可如何是好啊?

——如果她知道郑琰在想些什么,不知又要做何感想了。

算了算了,懒得跟她计较了,反正还有一年的时间呢,杜氏只是意思意思地拍了拍郑琰的脸。郑琰吓出一身冷汗:“亲娘哎,人吓人,吓死人。”

手掌变幻了动作,改拍为拧,杜氏怒道:“你娘就丑到吓着你了?儿不嫌母丑,狗不嫌家贫,懂不懂?”

郑琰囧了,我分明是被您的动作吓到好吧?“冤死了,都说我长得像您,我才不丑呢。”

杜氏恨恨地又拧了两把才松手:“要说什么差点儿忘了,说是有个赵郎君家的娘子给你送贴子来。还有,魏王妃那里也邀咱们去坐坐,明天你有什么事也都推了罢。”杜氏更加有意让女儿接触一点少妇的圈子,比较要嫁了。当母亲的要准备的不止是嫁妆,还要为女儿日后的生活铺好路。想到自己夫妇自过半百,不定什么时候就不在了,这女儿最小,杜氏的心又软了。

看郑琰鼓了鼓双颊,忍不住把她拉到怀里,给她揉脸:“疼不疼?”

郑琰作出一副委屈相:“呜呜。”把杜氏给逗乐了,按到怀里好一阵揉搓。如果郑琰是只猫,现在一定是浑身的毛都被揉散了,杜氏才放她回屋收拾。

绣楼上,阿崔留守着,听到脚步声已经迎了出来:“史娘子来贴子了,谢您有心挂念着她呢。”

史氏就是卫王那个表侄的妻子,生孩子坐月子,郑琰因对她们家的生物链比较好奇,也就留心送了一份子礼。史氏与常氏商议:“怪道郑相公能从一介布衣成为宰相,不说旁的,单从郑七娘这遇着人就能上心上来看,就是他们家兴旺,还是有道理的。”遂与常氏议了回礼,又以史氏的名义写了回帖。

到了过年,两下说熟不熟的,也算是多了一处熟人,郑琰顺手也给也她们一份礼。这不,回礼来了。郑琰打开来一看,用她那跟全国顶尖书法大师混了一辈子的眼光来看,上头的字只能算是工整,用词倒是爽快。“投帖的人呢?”

阿崔道:“已经回去了,夫人赏了他们一把钱,我又从咱们这里抓了一把给他,喜得跟什么似的,”上来跟着帮郑琰宽衣,“阿汤的兄弟,找到了?”

郑琰笑道:“可不是,她弟弟也长大了。对了,她不提,我也不好问,你们,有要寻人的么?”

阿崔手上一顿,又加快了动作:“七娘有心了,那可不太好找,奴婢小时候的事儿,全都不记得了,什么表记都没了,也就留下个姓儿罢了。真能找到的,又能有几个呢?”

她这话说得很在理,此时的人口管理不能说不系统全面,但是对于奴婢的建档工作还是不那么细致周到的,否则顾益纯的亲妈早找着了。

郑琰道:“那也留心着点儿罢,有什么想头,跟我说。”阿肖苦笑,她家是犯官家没入宫掖的奴婢,魏静渊一闹,这种出身的宫婢都赶出宫了,闹哄哄的,哪里找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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