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3章(2 / 2)
好、好王氏冷笑两声,脚步也往后退两下,单手死死撑住桌沿:行,既你已经决定为这沈氏忤逆我,那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她道:是,我是为虎作伥,是助纣为虐。我明知裴彤那胆大妄为的贱人谋害长房嫡媳,我却无动于衷,甚至有意包庇。我认,我都认我王仙芝既然敢做,便敢当。且你若是问我,可有悔改之心?我也只道,我不悔。便是再来一次,我亦是不管不问、亦是睁一只眼闭只眼,粉饰太平。
别用这种眼神看我,守真,我儿,我磊落光明的儿,我比不得你品行高洁、也比不得你重信守诺,这世间有几人能比得了你呢?你自己要当圣人罢了,别拿我也当圣人。我不过是个后宅妇人,自十六岁嫁于你父,迈进这裴家门已有二十三年。这二十三年,我不敢说为裴氏劳苦功高,却也是殚精竭虑、满腔心血皆付与你们裴家、付与你们河东裴氏!
其实我也没什么好抱怨的,哪怕壮年守寡,孤儿寡母撑起这方门户,我也从未有过什么怨念好吧,还是怨的,我怨你父太过刚直,景王造反时,他非要以身守城,被流矢射中,伤及肺腑,缠绵病榻半年之久,终是无力回天。他倒是得了忠烈美名,却留下我们孤儿寡母不管不顾。
说到此处,王氏目光落在手边那块漆黑牌位之上,似恼恨咬牙,眼底神情却又极尽复杂:裴蘅之啊,你可真是好狠的心,好狠的心!
裴瑕是第一次听到王氏说这样的话。
他印象中的母亲,从来都是冷静聪慧、果断坚韧,对父亲一往情深,对他一片慈爱
他至今还记得,父亲去世那年的秋天,大舅父与舅母千里迢迢,前来奔丧。
那时他才五岁,族里的姑祖母悄悄与他说:守真,你去听听你舅父与你舅母说了些什么?若是他们要叫你阿娘改嫁,你听祖母的,一定抱着你阿娘的腿哭,哭得越大声越好,不然你阿娘走了,从此便再无管你了。
隔着窗户缝,那时还不是君子只是个小儿的裴瑕偷听到大舅母与母亲道:那季都尉可有诚意了,你还是姑娘时,他便爱慕你呢。这么多年,都未曾娶正妻,只房中有两个妾。这不是听说你守寡了,立刻派人上我们家打听,有意聘你为正妻呢!仙芝,你还这么年轻,听嫂子一句劝吧
那年的王氏才二十三,正是艳丽灼然的盛年。
她一袭白裙,银钗白花,眉眼一片决然孤傲:一日为裴氏妇,终身为裴家人。况且我改嫁了,我的守真该当如何?他小小年纪没了父亲,现下母亲又弃他而去,他该要恨死我了。
后来舅父与舅母又轮流劝了许久,仍旧不能改变母亲的心意。
回琅琊之前,舅父弯下腰,摸着他的头道:守真啊,你有位好母亲。你定要发奋读书,待长大成人了,好好孝敬你的母亲,知道了么?
他当时抬袖,恭恭敬敬回了个礼,稚嫩脸庞一片不符年龄的郑重:孩儿谨记舅父教诲,日后定然好好孝敬母亲,给她颐养天年。
儿时的承诺,在耳畔回响。
再看眼前,他的母亲肩背笔直,下颌高抬,满脸冰霜:你父亲未与我商量,自作主张就定了沈家的女儿。行,我忍了。你呢,不顾我的反对,执意要迎沈家女进门,行,我也忍了。我一没为难过她、二没害过她,是她自己德不配位,惹了殃灾,与我何干?难道我儿迎了个我不中意的儿媳进门,我非但不能不满,还得对她掏心掏肺,将她当做亲生女儿般,捧在手里含着嘴里,怕她饥怕她寒,怕她这儿不妥那儿不适?呵,这世上有这样的婆媳?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