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隋畅正想追问,却见绣帛儿跑来,急切地问道:“药拿回来了吗?快给我!”他急忙拎着药箱上前,发现绣帛儿身上还带着几分烟火气息,正要发问,却被她拉着朝天池那边跑去,“快跟我过来啊——”

方靖远也担心大白豚出事,便让人看守着候策,自己和岳璃一起跟过去看看。

绣帛儿先前就带了药箱,备了些常用的药材在船上,只是上山的时候没背着,才会让隋畅下山去船上取药,好在这大白豚只是被硬物堵住肠胃,给它塞了些巴豆助排泄,又喂了些瓜蒂散,没多会儿大白豚便上吐下泻,弄得池边臭气熏天,众人都纷纷回避。

可怜那大白豚趴在天池岸边,朝着绣帛儿吐了又吐,绣帛儿也不嫌弃它身上又脏又臭的,给它揉着白生生的肚皮,看得隋畅都捂着鼻子躲去了一边。

“绣娘……居然一点儿也不怕那条大鱼,还对它如此之好?”

见隋畅如此惊讶,岳璃指指绣帛儿身边的几个被撬开的蚌壳,说道:“那条大鱼可有灵性了,绣帛儿帮到它,它便送了绣娘好些珠贝,里面的珍珠,怕是值不少银钱呢!”

方靖远听得哈哈一笑,“隋校尉啊,你家娘子越来越有钱,你可得再努把力,否则配不上人家哦!”

隋畅闻言望去,正好看到那阳光洒落在珠贝上,里面足有指肚大小的珍珠熠熠生辉,他再看那条鱼的眼神都变了。

这家伙,如此精灵,难不成真的成精要变成人了?

“噗!——”大白豚吐了又吐,连清水都吐了半天,终于吐出个足有五六寸长的铜管来,整条鱼忽地放松下来,转身就一头扎回了天池水中,嗖得不知游往哪里去了,显然也是被自己的排泄物熏得受不了,一得解脱就逃之夭夭了。

绣帛儿将那根铜管换了个地方用干净的池水清洗了一番,又用布擦干净后,方才递给了方靖远。

方靖远倒也不嫌弃这是大白豚吐出来的“宝贝”,拿到手里翻看了一下,忽地皱起眉来,对隋畅说道:“立刻派人传信回去,通知魏将军,带人封锁此岛,再带人包围桃源村,我们要,进去找人。”

“是!——”隋畅心下不解,但见他神色肃厉,亦不敢多问,急急忙忙又跑下山去。

方靖远又仔细看了看那支锈迹斑驳的铜管,不禁长长地叹了口气。原身打小就跟在赵昚身边做伴读,见过的皇家器物无数,这些记忆,依然保留在他的脑海之中。

那铜管的塞口封印,分明是大宋皇室才有的独特印记,且不管里面封存的东西是什么,定然都跟那桃源村脱不了关系。

这可不是什么武侠小说里传奇的绝世武功秘籍,只怕是一封未曾寄出去的求救信,被大白豚给误食了的漂流瓶。

打尽,掳去北国的途中,死伤不知几何,也有传闻说其中有人跳河自尽,有人被弃尸河中,那这支带有皇室印记的漂流管,是出自活人之手,还是被人捡到的遗物,尚未可知。

想到一见面就要强抢民男的候策,方靖远怀疑,答案或许就在桃源村。

第一百一十八章 开枝散叶

桃源村村长, 原本号称桃花岛岛主的侯长海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会有翻船的一天。

他如今已年近七十花甲,须发皆白, 看着真如传说中的仙翁一般, 再加上隐逸山林, 孤标傲世的身份,让他在魏胜面前都能丝毫不落下风,不光哄得对方将桃花岛的所有权继续保留给他,并未派人驻兵岛上,甚至丝毫未曾干预桃源村的事务, 只是偶尔与他们有些交易往来,两下便利,皆大欢喜, 一直都让他颇为满意,可没想到, 才换上不到一年的新任使君,第一次上岛就带兵围了桃源村。

“使君是否听了旁人唆使, 对老夫有所误会?”侯村长说话时, 眼神瞥了陶大娘母子一眼, 显然怀疑是他们给自己添乱。

陶大娘也没想到自己先前“指点”过的人竟是海州府制置使, 一府之长, 那定然是大过他们这村长数倍,她自然无所顾忌,大不了带一家人过海回老家去,也好过在这边被老侯一家控制。可没想到,她还没说什么呢,侯村长就先盯上她了。

“村长,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要问,还不如先问问你那大儿做了什么,冒犯了使君!”

“阿策冒犯了使君?”侯村长眼前一黑,连忙向方靖远行了一礼,苦着脸说道:“小儿无状冒犯使君,使君要打要骂都可,只是……可否先撤去这些士兵,我们村里人都老实本分,见不得这些刀箭……”

“是吗?”方靖远笑道:“桃源村的人如此胆小吗?怕是村长误会了吧?令郎可是一见本官,张口就想要掳人呢!”

“误会,那一定是误会!”若是候策这会儿在眼前,侯村长肯定得拿手里的拐杖狠狠地抽他一顿,可现在人不在跟前,还得先替他开脱,“犬子素来顽劣,喜好捉弄人,那猴脾气六亲不认的,或许只是想捉弄使君,冒犯之处,还请使君见谅啊!”

方靖远见他一脸诚惶诚恐的模样,还真似个寻常老翁,可那双眯缝眼里闪烁的眼神,让他还是免不了怀疑,当即便拿出了那支铜管,“这东西,你可曾见过?”

“这……”侯村长正在犹豫时,方靖远冷哼一声,道:“你可想清楚了,你儿子该说的都已经说了,若是你们二人的口供对不上,那就是他在欺骗本官,劫掠朝臣和拐带人口,你可知按我大宋刑统,当判何罪?”

侯村长噗通一下跪在地上,终于知道怕了,“使君饶命,这是……这原来是村里一个疯婆子身上带着的,只是前两年她走丢了,也不知是死是活,草民便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欺瞒使君啊!”

“疯婆子?”方靖远转头望向陶大娘,“你可认得?”

陶大娘连连点头,说道:“那疯婆子是跟村长一起上岛的,一开始人还好,只是记不大清事儿,后来……后来生了个死胎,就越来越糊涂,村长说看她可怜,就让她住在村口的庙里,那人疯疯癫癫的,喜欢吹个哨子,引得山上那些猴子都喜欢跟着她跑。你手里那铜管,能吹响的,好像就是她平时用的。”

“哨子?”方靖远一直将手里那尺许长的铜管当成藏信的漂流瓶,就是因为看到上面两处孔洞都是被红泥封死,而两头封堵处还有赵家皇室特有的封印徽记,那绝非一般人能见到和用上的,可没想到,这东西原本的用处,竟是一支铜哨?

他从铜管的底部用银针挑开封泥,又将那些孔洞都打开,果然从里面抽出一条发黄的帛书,只看了一眼,便望向侯村长。

“你说她是疯婆子?疯婆子还会识字写字,写下你这些年对她所做过的恶事?”

“什么?!不……不可能的!她早就死了……”侯村长先是一惊,脱口而出,继而猛然朝方靖远扑了过去,想要抢走他手里的帛书,“她怎么会写……不会的!让我看看,我要看她写了什么——啊——”

先前是岳璃不在方靖远身边,才让候策有机会接近他,眼下她就在他身边,岂能再让个老猴子在她面前抢了方靖远的东西?当即连手都没动,抬了抬脚,侯村长就如同主动送上门一般,胸口撞在了她的脚底,倒飞了出去,压根连指头尖都没摸到那片帛书一下。

隋畅跟着就扑了上去,将他死死压住,还啐了一口。

“好大的胆子,看来不光是你儿子,我看你也是内藏奸猾的歹徒,还装什么避世隐居的高人,我呸!”

他心里那个悔啊,要不是他之前口口声声说桃源村的好话,使君岂会被候策那小子近身,若是使君出了什么事儿,那他哪里还有脸回去见魏将军和海州的父老乡亲?

不过,只怕还没回海州,他就先被绣帛儿和岳璃给揍死了好吧。

想到刚才被绣帛儿揪的耳朵疼,隋畅这会儿对侯村长下手就更不留情了,压得侯村长连连惨叫,哀嚎不已。

“停……停手,要断了……我骨头要断了……”

方靖远也让他住手,“先留他一条命,去他家里搜搜,把其他人都找出来,问清楚,再行处置。”

“是!——”

隋畅已卸掉了侯村长的手臂关节,让顺便踩折了他一条腿,才交给手下看着,这样就算他想跑也跑不掉了。

却不知陶大娘母子看在眼里,都吓了一跳,终于认识到,这些人并不只是说说而已,他们有权行刑,甚至是真正有权杀人。昔日在他们眼里高不可攀的村长和他的儿子,现下却如死狗般瘫在地上,毫无反抗之力。

这个认知,让陶大娘有些激动,可再看看方靖远手中的帛书,却又打了个激灵,她不认字,也不知道那帛书上写了什么,无论如何,肯定不会有侯家人的好话,但若是也有其他人……她还是省点心,宁可少惹麻烦也别出头,免得也落到侯家父子这般的下场。

陶大牛哪里见过这阵仗,忍不住扯了扯陶大娘的手,小小声地问道:“娘,他们要问什么啊?问那疯婆子吗?娘你不是说那疯婆子是破烂货……呜……”他话还没说完,就被陶大娘捂住了嘴,吓了一跳,人高马大的个子,却不敢还手,反而扁扁嘴哇地一声哭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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