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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方靖远不但这么想了,还这么做了,他让人准备的□□,是从水师那边要来的。大宋的水师中早已装备了火炮和水下□□等火器,只是平时都用于跟海盗的海战和跟金兵的水战,谁也没想到他会拿去炸冰。

这段河流河阔水深,本就是黄河的主干道之一,哪怕水面冰封千里,可水下的潜流涌动,到开春之后时常会有凌汛发生。

而方靖远让人在上游凿开冰河,看到冰下的鱼儿蹦出来之余,等到砀山山口燃起狼烟,就知道纥石烈志宁中计,唯一能走的最便捷快速回南京的就只有这条冰河。

原本只要在冰河上前行数里,绕过这座山,就可以上岸直奔南京,此地距离南京也不过快马一个日夜的功夫。

就这区区数里的河道,□□从冰下炸开冰面,让他们彻底折戟沉河,永无归家之日。

方靖远知道自己这次做得很绝,但他一点儿也不后悔。

总有人要去承担这些责任,哪怕是那些已经没有还手之力甚至愿意投降的金兵,他也没有放过,或许会被人骂冷血,被人指责杀戮过重,可谁敢说,这些人手上不曾沾过宋人的血?他们若是活着回去,思及近日兵败之耻,是会怕得离开再不敢杀人,还是更加凶残地举起屠刀挥向那些更加弱小的大宋百姓?

“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方靖远微微一笑,说道:“九郎,我要负责的,是你和这些跟随我的士兵们的安全,我不能给我们和砀山的百姓留下任何后患。以后你也要记住,在战场上,切不可心慈手软。”

“知道了!”霍千钧提起长枪,挽了个枪花,威风凛凛地说道:“这你尽管放心,如今徐州的金兵都知道我霍九爷的为名,看到我的大旗一亮,都得望风而逃!”

“真的?”方靖远深表怀疑,若是没记错的话,上次他还被金兵追得躲藏在人家的地窖里,出来之后,浑身上下臭得换洗了整整三大桶水才洗干净。

“那是当然!不信,等回去的时候,咱们路过徐州,你看我亮出招牌来,吓唬吓唬那些金兵!”

霍千钧算了算行程,又摇了摇头,“不行不行,若是在徐州耽搁了,你回去晚了,阿璃等得急了肯定要找我算账!”

“这你不用担心,阿璃已经北上山东那边,去帮辛使君攻打胶州半岛了。”方靖远轻笑道:“徐州那边,我们倒是真要去看一看,说不定,还正好能碰上完颜允中和泗州的人呢!”

“泗州?”霍千钧一想起自己当初攻下灵璧后,久等援兵不来,徐州被围,生生错过了最好的机会,被那些猪队友所拖累,战败丢城,身边的兄弟和战友死伤大半,到最后也没几个活着回到海州的。

事后才知道,是泗州的邵宏渊和楚州制置使见他拿了头功,心有不甘,故意拖延出兵,坐视不理。

而现在,他们设计挑拨了完颜允中和纥石烈志宁火并,金国内乱,纥石烈志宁弃城而逃,死在方靖远的手里,邵宏渊难道又要趁机来捡便宜,浑水摸鱼夺取徐州?

“邵宏渊那厮,这是来抢功捡便宜的吗?”

见他一提邵宏渊就气得咬牙切齿,方靖远摇着头笑道:“哪有那么多便宜好捡,徐州的城防当初你也参与了,你以为有那么好攻的?要有那么容易,我又何必费心费力地让完颜允中去打头阵,白送他个城吗?”

“呃……那你说泗州的人……”

方靖远望着夜空中高悬的明月,淡淡地说道:“他们可不知道这便宜不好捡,浑水摸鱼惯了的邵宏渊,就算我劝他,也未必肯放过这么好的机会吧!”

“你还劝他?”霍千钧气哼哼地说道:“这种无耻之徒,你管他去死啊!他要想死你就让他自己上,何必浪费口舌去劝他。”

“你错了。”方靖远笑眯眯地说道:“其实他有时候跟纥石烈志宁一样,最相信自己的判断,对他们来说,忠言逆耳,我越是劝他不要去徐州蹚浑水,他就越是觉得我要拦他的财路和立功之路。”

“以己度人,他若是看到这等机会,也绝不会让我参与。泗州比海州离徐州更近,我若是不拦上一拦,怎么能赶在他前面夺下徐州呢?”

霍千钧恍然大悟:“他这种人专门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以为你劝他是为了跟他抢功……啊!你是故意的!”

“没错!”

方靖远的笑容一如明月清风,看得人赏心悦目,可眼底毫无笑意,冷冷得带着冰河中凛冽的杀气,足以让人一眼就冷得从头到脚底生寒。

“我就是故意的。”

作者有话要说:小方探花:我就是故意的,怎样?打我啊?

第一百三十章 小病怡情

方靖远从未跟霍千钧说过, 当初他知道霍千钧因为泗州守军拖延时机,被困在灵璧,好容易突围赶回徐州, 又撞上徐州城破, 几乎全军覆没, 生死不知的时候,是什么样的心情。

若不是因为他,霍千钧现在还是临安城里那个钧容直最帅的纨绔,瓦舍里最风流的公子,蹴鞠场上热火朝天的球手……可以睡最软的床, 喝最烈的酒,吃最贵的菜,他放下了富贵窝里所有享受, 跟他来这里拼搏,从没有要求任何特殊优待, 一样水里火里来去,刀头舔血厮杀在前。

若是他真出事了, 方靖远觉得就算把自己都赔上, 也对不起霍家老头子。

这种自己人捅的刀, 比来自敌人的还要让人恶心和难受。

徐州失守的事, 他一直在自责, 明知道可能会有拖后腿的猪队友,却没有事先提醒赵士程和霍千钧,没有做好预防措施,结果发生了那般惨烈的结果,甚至给岳璃都留下了心病。

就连新婚那夜,因为那场火, 他的洞房花烛夜泡汤了不说,岳璃还失眠了。连着几个晚上,她都没睡好,一闭眼就会做噩梦,梦到徐州府衙大牢那场大火中死去的人,方靖远最后不得不给她用了药强制性让她休息了一天一夜,才让她缓过劲来。

这一笔笔的账,方靖远都记在内心的小本本里,等着跟那些人算呢。

只是这些,他并不想跟霍千钧说得太清楚,让这二货知道人心险恶就行,指望他去算计别人,还是免了吧。

果然,距离徐州不到百里之时,前行探路的斥候就回来禀报,说泗州和楚州两军趁着完颜允中和纥石烈志宁争夺徐州时,趁虚而入,拿下了徐州以南的几个县城,眼下已包围了徐州,准备攻城。

只是,抢夺战利品和城池时,他们都争先恐后,而如今到需要真刀真枪上去攻城时,两方都各据一方,等着对方先出手。

霍千钧闻言立刻跃跃欲试:“要不我们也上去插一手?”

方靖远有些遗憾地摇摇头,说道:“时机未到,留着让他们自己折腾吧,我们眼下的重点在山东。中原……他们既然看重,就由得他们去争吧!”

他小本本上的账尚未清算,眼下海州和山东尚有一大堆事务亟需他处理,他眼下还是个“重伤不起”的病人,自然不能在徐州战场露面,还是早些回去,稳住海州的基本盘,着手准备拿下山东后如何防备金兵的反扑和南宋朝廷伸来的手吧。

赵伯圭派来的樊十三娘无功而返,还不知会不会有什么后手,这都不可不防。

“走啊!还舍不得吗?”方靖远见霍千钧一副恋恋不舍的样子,不觉失笑,“难道还想去跟完颜允中咋打一仗?邵宏渊肯定会十分乐意你去打头阵当炮灰,有你上去他就可以继续坐等机会捡便宜,对不对?”

“你又提那个混账!”霍千钧一听到邵宏渊的名字就来气,悻悻地说道:“我早晚要回来把他们都一锅端了!”

“行啊,记得就行。”方靖远笑笑,拍马前行,“走吧,反正他们在这里,一个也跑不了。”

他们直接从徐州以北的黄河离开,城中守军已换上了完颜允中的人马,这是一年里徐州第三次易手,城头王旗变了又变,城中的百姓早已麻木,无论谁来谁去,他们都关起门来尽量减少自己的存在感,以免成了外面争斗火拼中的牺牲品。

金军的哨探就算看到了这队人马,没看清他们的旗帜,也只能猜测他们的来历,并不敢靠近询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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