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节(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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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啊!平时做事干脆利落的,怎么自己的人生大事这般看不开?”扈三娘恨铁不成钢地瞪了她一眼,“那我也不管了,以后他若是被别人抢了去,你可别来找我哭。我可跟你说过,临安城最时兴的就是榜下捉婿,裴三郎若是去了临安会试,以后怕是就回不来了呢!”

她说不管就不管,跟岳璃行礼告别,继续去巡视城防和海州狸的工作。

倒是被她一个炸雷给炸懵了的魏楚楚站着那儿半天没回过神来,“榜下捉婿?真的假的?那不都是话本里说的故事吗?”

“故事也有原型。临安城这几年倒真是有不少富商喜欢榜下捉婿,招个有潜质的进士为婿,只是有多少成了的,便无人知道了。”岳璃拍拍她的肩膀,温和地说道:“其实三娘话虽然说得着急了一些,但也没什么坏心,你……或许可以让人先捎封信给你爹,问问他的意思。”

一提起自己老爹,魏楚楚就想起魏胜先前也曾经打算替她“榜下捉婿”,只是她看中的裴三郎没能登上正榜,才故意推辞。如今一想到若是裴三郎真的再去考试,会不会被别人“捉”了去,就有些后悔。

岳璃则对魏巧儿说道:“那个王九娘心机深沉,这次虽然被裴三郎揭穿,只怕未必肯善罢甘休。楚楚在她面前既然露过面,那就由你去盯着她和王家,若有任何风吹草动,即刻来报!”

“遵命!”魏巧儿看了魏楚楚一眼,应声而退。

这边魏巧儿才离开,岳璃就听到门房的守卫来报,说是历城押司裴文卓求见,她心中一动,看了眼魏楚楚,就看到她面泛红晕,一脸期待的样子,不禁摇摇头,“我去见他,你在后面可以听着,不能出来。”

“哦……属下遵命。”魏楚楚有些失望地点点头,跟着岳璃一起去了前院的议事厅,老老实实地留在了正厅内的屏风后面,看着裴三郎被人领进门来,朝着岳璃行礼一礼,态度不卑不亢,不禁与有荣焉。无论如何,她看中的男人,不是那种一看到娇娇弱弱美人儿就走不动道,被骗得七晕八素的蠢货,哪怕难追一点儿,也不算什么。君不见,连高高在上的方使君都被她们将军追到了手,她们这些狸娘们,自然也不能落于人后。

岳璃哪里知道魏楚楚居然把自己当成了崇拜的对象,先前虽然跟裴三郎打过几次交道,知道这是个精明能干的人物,倒也不曾特地留心,如今因为魏楚楚之事,仔细打量了他一番,单论相貌风姿,自然是比不上自家先生,但放在海州这些士子当中,也算是佼佼者,尤其是目光清正,气度从容,不似那等满心算计之辈,也难怪魏楚楚这丫头会动心。

裴文卓被她看得背后冷汗直冒,浑身都有些不自在起来。

“岳将军?”

岳璃回过神来,说道:“裴押司来见,不知有何要事?”

裴文卓见她终于不再用那种审视的目光打量自己,暗暗松了口气,说道:“下官先前扣押了裴家七郎裴文轩,并非只因为私怨,而是因为当初他买通燕京户部将济南府解试名额改成了他的名字,曾向金国太子进献厚礼,如今虽然跟着项汶投诚,下官只怕其中有诈,便先将他扣下,再行审问。果然问出,他留在济南府,是接了金国太子的密令,以向云台书院献书为名,求见方使君……”

“他想见使君?”岳璃神色一肃,但凡关系到方靖远的事,她都会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以防万一。

“那金国太子让他献的什么书,居然有如此霸王,能打动使君?”

裴文卓叹息一声,苦笑一声,说道:“先祖裴休,曾为大唐国相,主持漕运和茶税,曾将毕生为宦经验和漕运利弊写成一本,漕税之书,只是一直珍藏于主家之中,为裴家的传家之宝。就连我,因为出身裴氏旁支,都只是听过,而从未见过。”

“如今,却成了裴七郎的敲门砖,想要凭此来见到方使君……”

第一百四十九章 学以致用

“漕运之书?”

岳璃稍加思索, 发觉还真有这个可能,会让方靖远答应见裴文轩。

不光是因为书,更因为人。

她比其他人更了解方靖远, 知道他在意的, 不光是这个时代失传的文明和科技, 更重要的是人才。因为只有人在,才能有机会让这一切文明传承下去,而不是湮没在乱世的铁蹄下。

她曾听他感慨过,若不是因为辽金和后来的蒙古灭宋,原本一直矗立于世界之巅的中华科技, 也不会就此夭折,没落下去,后来反被万里之外的其他国家超越, 曾一度沦为列强殖民地,亡国之痛, 哪怕生在后来平安盛世的他,亦心怀悲愤。

能有机会从开始挽回这一切, 他自当竭尽所能, 水火不辞。

而裴七郎单从外表看, 也是一表人才, 若是再会掩饰一番, 在方靖远面前表现得勤奋好学一些,未必不能接近他身边……如此想来,岳璃不禁暗暗庆幸,金国太子买通的是裴七郎而不是裴三郎,否则还真是有可能中招。

想到此处,她又忍不住打量了裴三郎一番, 不得不阴谋论地多想了一点。裴三郎……应该不会是苦肉计吧?此人智谋过人,城府颇深,迷得魏楚楚都快不知道自己姓甚名谁了,若是有什么问题,杀伤性怕是比那裴七郎不知高出多少倍去。

“那依裴押司之见,对裴七郎和裴家,当如何处置?”

裴文卓神色不变,平静地说道:“下官出身裴氏,又与本案相关,检举裴七郎,已有逾矩之处,至于处罚之事,理当避讳,还请岳将军见谅。”

“既然如此……”岳璃想了想,说道:“裴七郎献书之事,裴家其他人可否知道?”

“下官不知。”裴文卓补充道:“下官昔日在裴家,亦非嫡支子弟,对族中事务并不清楚。若非如此,裴七郎也不会那般轻易地将下官的会试名额取而代之。不过,能得金国太子之诺,以七郎的性子,不会不告诉族长。”

岳璃理解,就那个在人前毫无遮拦的蠢货,比纨绔还纨绔,才是个真正的大号坑爹败家子。那么身为裴七郎之父的裴家族长既然知道,这件事不管有没有正式开始执行,他们一家人都脱不了干系。

只是这事是由裴文卓“审”出来的,以他和裴文轩父子的夺妻夺产和灭口之仇,其可信度就得打个问号,尚需验证后再决定如何处置裴家人。好在裴文卓甚是知趣,并未加以催促,还很是“贴心”地将裴文轩等人转交将军府看押,自己这继续回历城县衙兢兢业业地处理公务。

交出裴文轩,对于裴文卓来说,是甩掉了个包袱,可对岳璃来说,却是多了个烫手山芋。

当天晚上,就传出了裴文轩之妻,那位王九娘回府被逼自尽之事,然而王家人并未如她所说那般放弃她,而是在救下她之后,直接一纸诉状递到了将军府,状告裴家,不光要和裴文轩义绝离婚,还要告他和裴家骗婚骗财,还带人上门砸了裴家好几处铺子,让他们赔偿王九娘当初带去的嫁妆。

可裴家人偏偏说,那些是当初裴家下的聘礼,并非王家的陪嫁。

结果清单一拉出来,这几个铺子和一个田庄,的确是裴家下的聘礼,但并非是裴七郎的裴家,而是裴三郎的裴家。只是当初王九娘嫁入裴家后,发现裴三郎的祖屋商铺和田庄都在裴七郎手里,可房契和地契当初都是裴三郎家当聘礼送去了王家,那这些到底是陪嫁还是聘礼,就各执一词,吵得不可开交。

裴家坚持要休了王九娘,让她退还聘礼。

而王家则状告裴家骗婚要义绝离婚,这样就算是裴家过错,王家可以拉走嫁妆,王九娘再嫁也毫无阻碍。否则一旦她被休弃的名声传出去,不光她自己以后很难再嫁,连王家其他的娘子也要跟着蒙羞。

两家从通家之好,如今反目成仇不说,最终的目标都集中在了裴文轩身上。

裴家要替他伸冤,告王九娘和裴三郎通奸谋害裴七郎,而王家这要告他谋害裴三郎,骗婚王九娘……两家负责出面的裴家二爷和王家三爷在公堂上就骂了起来,加上几个妇人跟着一起破口大骂,将对方上三代的阴私都快掀翻了,听得公堂外看热闹的百姓大呼过瘾。

而岳璃听不下去了,干脆各打五十大板,将裴二爷和王三爷都送去府衙关了起来,然后把这事交给了扈三娘,反正扈三娘平日里最喜欢混在街头巷尾跟那些三姑六婆聊天喝茶,处理这些家务事最合适不过。

裴家族长裴华宇这两日已经气得快要呕血,先是裴三郎“衣锦还乡”,拿裴七郎开刀,摆明了要报仇。再是王九娘反戈一击,要跟裴七郎义绝不说,还要告裴家骗婚,要带走她的陪嫁不说,连以前裴三郎家送出去的都要带走,这些早就被算在裴家族产之中,怎么可能再让给她。

他是恨死了王九娘,当即写下休书替子休妻,当初若不是裴七郎对她对了心思,也不会不顾兄弟之情地对裴三郎下手。在他看来,这个女人就是红颜祸水,压根没去想自己的儿子错在哪里。

可眼下裴七郎被裴三郎送去了将军府,关押在将军府的大牢中,就没法像在县衙里一样跟他们串通消息,反告王九娘。先前裴七郎送去的人和厚礼都被将军府的人退给了裴文卓,这才被那小子借机发作,抓到了裴七郎的痛脚。

否则以裴家在济南的人脉,若不是这一朝天子一朝臣,又岂会怕一个小小的历城县押司。可他记得,大宋素来看重名流士子,对书香世家尤为尊重,在历城县没法出头,他就干脆上告,把这事闹得大了,若是涉及“民愤”,裴家又是新归正地区的大户,就不信那位岳将军不给面子,上面的知府和刺史制置使都能坐视不理?

尤其是他还听说这位岳将军先前拒收辛家送的礼物,直接将人送去了沂州使君辛弃疾处,逼得辛弃疾不得不处罚了本家的叔伯和堂兄弟们,难道这次他送上这份状子,那位辛使君还能不趁机收拾这位不给他面子的女将军?

至于那位京东路转运使方靖远,正好将祖传的《漕运》一书献上,投其所好,还能为这点事再计较?虽说裴文轩曾借此跟金国太子有笔交易,但在他看来,如今济南已被大宋收复,他们正好可以借此投诚,也算是弃暗投明,对金人背信弃义又有何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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