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松夜看桃花林,香玉理妆绛脂膏(2 / 2)
夕阳从摇晃的水面线上探出头来,把河流染成了橘红色。红光烨烨的太阳悬于中天,波縠粼粼的流水静伏其下,这黄昏的景色就仿佛一个肤如金子的印度美女,挂着叁层柔软脂肪的脖子上点缀着一串橘红色的珍珠。武松坐在小坡上,目送夕阳抹过这可爱的山谷和缓缓的河流,再沉入天边。只有在这种时候,他才会觉得自己确实有那么一点深植在内心深处的佛性。
他看向旁边的少女:“你每天不在院子里时,就坐在这里么?”“你觉得这里的视野好,我也一样,所以常来这里念书。”黛玉始终仰望着月亮,“二哥哥,好像我们还是头一次这样坐下来说话。”“呃,嗯。”
“听说你会做炊饼?我上次吃了,觉得挺好。”武松笑道:“你别哄我。”“我也不清楚,以前从没吃过,所以觉得新奇。”“你是甚么出身?自小有人伏侍,没吃过粗粮才正常。”“是杨头领给我的,说是你特地为大家做的。”“给你的那个该不会是啃过一口的吧?”“咦?你怎么知道?”武松冷笑一声:“他吃不下去,所以给你了。换作是我,一定嫌弃怠慢。”黛玉冲他微笑道:“怪不得不怎么见你们来往呢。”“没有共同话题。”“真可惜,我希望杨头领能再多几个朋友,多来些人陪他也好。”“你很欣赏他?”“还行呀。”
武松低头一看,发现她手中拿着一本《吴子》,便问道:“你是真准备习武了?”“习武算不上,只是说多看些书,才能和你们有话聊,一个人耍乐多没意思。”“方才见你弯弯绕绕地拾东西,还以为在活动筋骨。”黛玉嗤的一声笑了:“也是今天没带花具,否则就用花帚了,简单扫扫便可。刚才弯腰几回,现在觉得头晕晕的。”
“如果真的练就一身武艺,你打算做什么?”林黛玉当即回答:“周游世界,降恶除暴。”“杀了人要吃官司。”“我才不会杀人呢。”“所以你只是打算挥两下拳头,教训那么一下,打完就走?这样的话,等你走后,被救的人可就惨了。”林黛玉难得露出了惊讶和疑惑的眼神,一时无言。“不能杀人,就不能救人,就这么简单。”“那我们应该鼓励杀戮吗?”“不知道,我偶尔也会考虑这个问题。”“真真奇怪!谁会鼓励杀戮呢?这个问题居然需要考虑。”
“因为……”武松忽然顿住,思忖片刻,目光严肃地看着她:“我不是说过上山前的经历么?”黛玉脸上一红,眨了眨眼睛:“其实听到人肉馒头后就没听了,后续都没印象……不过我记得景阳冈那一段,实在是精彩。”武松面带笑意:“别看那大虫像模像样的,也不过是我叁拳两脚的事!”又看她星眼闪耀,把脸颊轻轻贴在手背,长睫扑颤,嘴唇弯弯,眼睛自下而上地仰望他,静静等待他的故事,不禁兴致盎然,越说越起劲。林黛玉不打断,任他发挥,只是偶尔会在他断句时轻轻地“嗯”一声,笑盈盈地点头,间或在他停顿处鼓掌喝彩。待结束后,她笑道:“怪不得大家都服你,都说你是响当当的英雄,果然厉害,魔星下凡也不过如此了。”“还想听吗?”“你还愿意分享么?那太好了,只是现在天色晚了,有些冷,我去披点衣服再来。”武松赶紧拉住她:“不劳烦妹妹。明天再来也不迟。”“那就这么说定咯?要是你有空闲,希望能再带个炊饼来。”武松笑着与她道别了。
翌日,武松在约定地点等待她,从袖中拿出一个精致的盒子递过去。黛玉一时不好接过,他解释道:“就当是你我结拜为兄妹的信物,这是一个兄长该做的。”林黛玉收下,小心捧起,凑到脸边,轻轻嗅闻:“可以打开吗?”“看看吧。”
黛玉揭开盒盖,果然是胭脂膏子,绛红色的,甜香扑面。黛玉双颊微红,喜不自禁:“真是给我的?”“看你似乎很喜欢红色,所以挑了一个比较明亮的。妹妹出身富贵,想必不会觉得稀罕,况且武二是粗鲁汉子,不懂这里的门道,只望妹妹莫要嫌弃。”“我只期望能再得个炊饼,却没想到让哥哥如此花费。”“炊饼不行……实不相瞒,武二自小只爱拳脚功夫,全靠兄长武大郎挑担叫卖养活。兄长在世时,也曾劝学炊饼手艺,奈何武二不孝,只会添麻烦。上次不过是忽然想起兄长,借物思人罢了。”
武松瞥了她一眼,惊讶地发现她好像要哭了。林黛玉蹙起眉尖,睁大了一双因噙泪花而亮闪闪的黑眼睛,抬起脖颈望着他:“二哥哥,都是我不好,不知这背后的缘由,总是在揭你的伤疤。”武松道:“武二不是那等不分好坏的人,要真是被冒犯了,自会理论,千万别误会。”黛玉笑着举起胭脂膏盒:“那我可就要理直气壮地收下咯?”武松笑了一声:“既如此,可别把你哥哥的一片心意放在旁边积灰。”
回院子后,林黛玉走至镜台,坐在凳上,揭开袱子,照了半晌,才打开胭脂膏盒,伸出小指,用指腹轻轻沾上一点儿,抹在唇上,慢慢涂匀了。妆饰完毕,果然唇齿留香,薄爽清甜。原来林黛玉天生眉黛罥烟,不需描眉画形,便可配这绛红唇色。自从来到这座山上,已经很久没有化妆了,黛玉这般想着,不禁以手抚脸,凝望镜中面容,久久陶醉。
且说鲁智深自上次无意间打伤了张青,待气头过去后,便来山脚处酒店来寻人。鲁智深给张青赔礼,又与夫妇俩闲谈片刻,忽愁见店门外一片明镜也似的平坦地面,种着一丛红花,其蕾如卵,长梗亭亭,花瓣绚丽,一阵风过,有异香袭来。
智深向孙二娘询问,却早吃得烂醉,迷迷糊糊的,隐约听到了“芙蓉”二字。孙二娘道:“以前在十字坡时,我与丈夫便取下蒴果汁液伴酒,把路过的人都催眠麻翻了。”智深叫道:“拿来伴酒吃!”孙二娘面露难色:“大哥,这恐怕不行。”智深道:“胡乱摘些与洒家吃,俺不怪你们家蒙汗药。”夫妇二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犹豫问道:“不知大哥要多少?”智深道:“能装多少来多少。”张青尴尬笑道:“大哥,这可是……”鲁智深焦躁起来,敲桌子叫道:“可是甚么?少来聒噪!”二人看他醉了,情知不好惹,只得依从。不敢采取多了,只稍微滴了些在酒碗中。
那鲁智深吃得口滑,几碗下肚后,渐觉视物模糊。智深支撑片刻,酒却涌上来,一时情绪亢奋,感觉欣快,霍的就站起身,把皂直裰褪膊下来,两只袖子缠在腰里,露出脊背上花绣和两个膀子。只见他眼红面赤,东倒西歪,踉踉跄跄踢开桌,摆摆摇摇出门去,果然裸形赤体醉魔君,杀人放火花和尚。孙二娘夫妇与他凑近,缩手缩脚地在后头跟着。
鲁智深一拳打到旁边梁栋上,打得那酒店簌簌的响,地面也晃摇,大吼如雷道:“把杨志叫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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