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12)(2 / 2)
这果然是最后一页日记,坐在走廊的长椅上,林桦视线早已模糊一片。
抱着纪陌言癌症期间一字一字写下的日记本,林桦的眼泪再也控制不住,一滴一滴落在大理石地面上。
哥哥在那样痛苦难熬的时光里,都从未堕入黑暗中。
他又怎么能在黑暗中继续沉沦呢?
第19章
林桦坐在沙发上,望着窗外好久,好久。
久到玫红色的晨曦变成暖黄,最后透明消失,直到天完全亮了,林桦起身去主卧。
把自己的衣服收进行李箱,衣柜里还剩下很多衣服,都是没穿过的,全都是小高拿来的。
行李很快就收拾好了,除了衣服和洗漱用品,这个房子里所有的东西都是他搬进来的时候就有的。
叠好被子,拉开床头柜,里边静静躺着一张黑卡。
林桦走之前,最后看了一眼住了快五年的房子,怔愣了好一会儿,深吸一口气,把黑卡放在茶几上。
四年前拖着一个行李箱来,四年后拖着一个行李箱走。
一切都是最初的样子,好像什么都没有变过。
林桦最后看了一眼这熟悉的走廊,给小高发了个消息,转身进了电梯。
电梯门慢慢合上,他终于与这错误的四年半再见了。
小高坐在自己的办公桌上,大气都不敢出。
老板今天一进办公室就自带炸弹,刚刚半个小时的时间,已经连炸了三个项目经理和两个副经理了,中层领导们都战战兢兢,私信他打听。
虽然老板平时也毒舌苛刻,但是今天格外变态。
叮咚
【林桦:高助理,房子的钥匙我放在地垫下面了,你记得来拿。】小高一愣,房子的钥匙?
哦,对,老板说过,林桦住那个房子换了锁,老板没有新钥匙被锁门外一个小时。
小高瞥了一眼老板,这么暴躁,是不是又闹矛盾了?
老板又耍脾气不理林桦,所以林桦就找到他了?基本就是这样没跑了。
【小gg:好的好的,放心吧!】
老板谈恋爱,他在中间容易嘛!
林桦上午请了个假,开车把东西搬到纪陌言家里。
纪陌言家在二环,是个小四合院,灰瓦红墙。
推开古色古香的大门,行李箱的轮子与石板路相撞的声音那样清脆,象棋桌和两个竹椅子静静呆在院子里,与他第一次来时一模一样,连位置都没有挪过。
纪叔叔喜欢下象棋,纪陌言象棋下得也特别好。
林桦拖着行李站在离象棋桌两米远的地方,恍惚间看到纪陌言和他相对而坐,给他讲解象棋的规则,带着他下棋,说说笑笑。
晴天的阳光突然暗了一瞬,好像乌云遮住了太阳。
林桦回过神来,象棋桌空空荡荡。
纪陌言早已不在。
林桦深吸一口气,拖着行李箱直接去了纪陌言的房间,房间的墙面已经泛黄,有一面墙整整齐齐全是纪陌言从小到大的奖状,有些颜色已经很旧了,有些角都翻起来了。
床上空空,床旁的书桌上也是空空,一层灰尘浮在上面。
离开的人终究是离开了,但活着的人还要坚强。
哥哥,你在最后那样艰难的时刻都那样阳光、坚强,我比你差太多,所以我必须从现在开始加倍努力。
林桦撸起袖子,去外面找了脸盆接了水,开始收拾房间、铺床、擦桌子。
桌面上的灰尘一点点被拭去,红木的油光再次散发出来,久经不变,一如他第一次踏进这个房间时一样。
林桦拉开抽屉细心擦拭,却发现了躺在抽屉里的一本黑色相册。
林桦放下手里的抹布,手在裤子上擦了擦,小心地拿出抽屉里的相册,翻开第一页,黑色牛皮纸上是纪陌言隽秀的字【祝小桦23岁生日快乐】林桦瞬间眼眶发酸,眼泪再也止不住,撑住桌子坐下,泪水止不住地往下流。
23岁生日,哥哥没有坚持到他23岁生日。
日记里,哥哥写过,他趁着化疗暂停期间为自己做过一本相册。
他保存的照片被宿舍楼意外的一把火烧没了,手机也掉水里坏了,曾经和哥哥相关的所有痕迹都没有了。
现在,曾经的灰色慢慢染上了色彩。
林桦翻到下一页,左边贴着的是他18岁时的照片,他自己都没见过的照片。
他侧着脸趴在研究院办公室的电脑桌前睡着了,他都不知道,纪陌言那时候就拍过他的照片。
下面是纪陌言写的字【小桦,这是第一次和你独处(虽然是加班==)】林桦手指摩挲上纪陌言的好看的字,大一那年,他加入了赵老师的团队,被安排去和数院对接,两边负责对接的团队一共有五个人,一直是一起讨论、研究、进展,而这次加班到凌晨两点修改,只有他和纪陌言。
这是他和纪陌言第一次独处,纪陌言给他煮了面条当夜宵,那晚他们边吃边聊,忘记了聊的内容,但总之很开心。
纪陌言这个人,性格温和又光芒万丈,才华横溢又谦卑和煦,谁和他在一起会不开心呢?
他是幸运的,他第一个走进了纪陌言的世界。
右边第二张就是在这四合院房顶的自拍。那是中秋月圆之夜,他们坐在房顶上,第一次对对方敞开心扉,聊及过去与家庭。
酒醉微醺,留下了这张珍贵的照片。
哥哥的笑,是这黑夜最耀眼的光芒。
那晚,哥哥说,以后这里就是你的家。
林桦看着收拾好的房间,哥哥,以后这里就是我的家了。
第20章
林桦去厨房煮上小米粥,纪叔叔现在已经吃不下去饭了,只能稍微进一点流食。
等粥熬好的时间里,林桦把整个四合院里里外外都打扫了一遍,以后的生活都将崭新如初。
收拾停当,把粥装进保温桶,林桦锁上门开车前往医院。
一进病房,一个穿着白色职业套装,留着干练短发的女人坐在纪叔叔病床前,女人闻声回头,看到那张年轻熟悉的面容,林桦一怔,几步走上前去,阿姨好。
是纪陌言的妈妈,安妮。
安妮是一位时装设计师,有自己的时尚潮牌。
大二那年,安妮来北京参加秀场,刚好来看纪陌言,纪陌言便带他见了安妮。
安妮时尚干练,思想特别开放。
他见安妮之前还很担心,毕竟他们是同.性.恋,是这个社会的异类,任何一个妈妈都不会愿意自己的儿子找一个男人吧。可是没想到,他第一次见到安妮,安妮就特别热情,还拉着他的手说,陌言和你在一起之后性格都开朗了许多,你让他每天都这么开心,阿姨真的很高兴。
从那以后,和安妮的每一次相见,都是愉快的经历。
安妮眼睛都红了,用纸巾擦了擦眼睛,起身拉过他的手,小桦,你来了。
林桦点点头,把保温桶放到病床旁的桌上,打开盒盖凉着。
纪叔叔已经进入昏迷状态,清醒的时候越来越少了。
安妮拉他到沙发那边坐下,看了一眼病床旁的蓝色保温桶,陌言的眼光总是没有错,你还是那么善良的一个孩子。
林桦摇摇头:阿姨,这都是我应该做的。
安妮一直以干练女强人形象示人,此时在病房里,也柔软了许多。
我和你纪叔离婚的时候,陌言才1岁多,我本来想要带走陌言,但你纪叔说,你天天到处飞,一有秀场的时候忙一个月不着家都是常事,保姆代替不了父爱母爱。你纪叔是个好男人,虽然我们观念差很多,他古板一些,但他对陌言真的付出了自己的全部,又当爸又当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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