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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青泥走向自己的座位,鸠占鹊巢的柳如星登时吓一大跳,挣扎着便要起身让位。段青泥道了一声无妨,一抬手挥开桌面上的文书笔墨,给自己挪了块地,然后舒舒服服坐上去,对着殿内一众长老道:抱歉啊诸位,这几日天气甚好,我便下山溜达去了直到今天才赶回来。

段青泥!

慕玄赫然而怒道:你把长岭当什么了?自己家吗?!

段青泥无辜地问:难道不是吗?

这么多双眼睛盯着,你掌领门派数月以来,可曾做过一件正经事?慕玄厉声道,大闹还雪宴,又占寒听殿,三天两头逃下山去,一失踪便不见人影有哪位掌门像你这样的?

我这不是来辞任吗?段青泥一伸胳膊,将柳如星的肩膀一扳,轻飘飘道,我看师弟就不错,很适合给你们做牛做马。

师兄别、别说笑了!柳如星忙从座位上滚了下来,如星只是一介普通人,哪比得上段家人身份尊贵

呵,又是这该死的身份尊贵。

段青泥禁不住地冷笑。在座的人不说十有八.九,至少一半抱有让他沉冰棺的想法先前那些凝血的毒药,便也是为了将来做好准备。

你们既是看不惯,卸了我这掌门便是。反正留也好,不留也罢,天枢山没有人是我的对手。段青泥从桌上跳了下来,凑上去挽住玉宿的胳膊,你说是吧,王佰?

玉宿面无表情,不点头也不摇头,便认由他这么随意地挽着。旁人看在眼里,自然多了几分忌惮意味病秧子说得没毛病,遍观长岭派上下,没有谁能与这位神秘的年轻人一决高下。

慕玄只看了一眼,愈发怒得青筋直冒:你这逆徒!勾结外人进山,倒还有理了?!

话音方落,当即扬手一震,眼看将是一掌拍了出去,玉宿一把将段青泥拉至身后只是这掌没能拍到人,傅憾与段玮二位长老上前来,同时阻拦于双方之间,硬生生化解了这般僵局。

好了慕玄,人都安全回来了,你还同他发什么脾气?傅憾这个和事佬,又卡在中间端水,青泥也是,好端端说什么气话?你是段秋筠的宝贝儿子,傅情也拿你当自家孩子看待若真卸了掌门一职,我们该向谁交代去?

傅情离奇失踪的上任掌门。

段青泥一怔,偏头与玉宿对视一眼。两人来不及开口,慕玄却是嗤笑一声,凉声说道:说得好听你最好将这位置坐稳了。

言罢一拂衣袖,领着诚惶诚恐的柳如星,头也不回地出了大门。众高层今日聚集此地,无非是为讨论掌门之事,但见眼下多半是没了戏,便也陆陆续续撤离现场毕竟比起争强斗狠,还是明哲保身更为重要。

过不多时,整座正殿犹如退潮般的一扫而空,所有人各持目的而来,又都熙熙攘攘离开了此处。

等再回过神时,殿内便只剩段青泥一人、桌前堆成山的厚重竹简、随风飘飞的文书纸张还有,一个从头到尾不说话的玉宿。

段青泥紧绷许久的身体,此时终于得以舒缓下来,整个人瞬间松懈,便克制不住地朝前软倒下去。

幸好玉宿反应及时,一抬手将人牢牢固定住,旋即听段青泥长长呼出一口气,仍是心悸道:哎,你看到没有天枢山这一大窝人,没一个是不想要我命的。方才站出来说话,我都怕有人半路出来捅上一刀他们冰棺都给准备好了!

玉宿望着他的模样,淡淡地说:原来你也知道害怕。

我当然会!段青泥脱口道。可转念一想,又低低笑了起来,其实,也没有那么怕。

以往初回天枢山时,他孤立无援,见了谁都三分提防;如今不知怎的,分明处境没有多大变化,却像突然多了块免死金牌似的,只管在所有人面前横行霸道、无所畏惧。

仿佛天塌下来,也有个人在身后撑着。

段青泥有点不好意思,伸手抓了抓后脑,转移话题道:不说这个了,咱俩时间不多,抓紧去办正事啊

若不是为了摸清家底,找回丢失十多年的重要记忆,他也犯不着扔下好日子不过,特地挤进天枢山这人人眼红的豺狼窝里。

现在想来,穿书至今有这么多天数,都不如荒山脚下寒风吹的夜晚来得潇洒快活。

段青泥越想越晃神,快走到门口的时候,忽听玉宿在身后道:不怕我杀你了?

段青泥脚步微顿,随后一撩肩上宽出许多的黑色外袍,反手扔回玉宿的怀里:我不冷了,你自己穿吧。

走到一半,玉宿仍在后方,喊道:段青泥。

干嘛?来砍我了?

外面凉

正殿外的雨势不断加大,玉宿撑起来时那柄纸伞,又将外袍递给段青泥,两个人抄小路走出去,沿途溅起一串细碎的水花,慢慢地消失不见了。

与此同时

远在重重宫殿外的另一处墙角。雨幕夹杂着嘈杂的声音,压低时几乎都要听不清楚。

他离开天枢山,已有这么些天了。身上也未带药,是如何撑下去的?

不清楚。

赶紧去查弄清楚了,再来告诉我怎么回事。

雨丝下的一双眼睛,湿润、却不失尖锐,笼上一层朦胧模糊的水雾,一时竟连容貌也分不太清。

作者有话要说:王佰,逐渐忠犬化

似乎忘记了,他是一只被撸秃的小野喵。

段青泥:捡的猫突然开始黏我了,怎么办?在线等,急!

陆暇:过来人告诉你,先下手为强带去绝育吧。

第53章 吃糖

夜晚降临的时候, 整日连绵的大雨总算是停了。缠绕于天枢山外的云雾消散,遥远的深蓝天幕便如洗涤一般,月朗星稀, 皆是数不清的细密微光。

原来玉宿说的没错, 天枢山能看到的星星, 确是比那荒山脚下更为明亮。

可惜身在囚笼,四面受敌;如此繁华盛景, 到头走一遭, 也只剩了索然寡味。

段青泥处理完手头杂务, 刚回到寒听殿的偏院。老远见玉宿坐屋顶上, 一个人望着雨后的夜空出神, 背影仍是泾渭分明的孤冷。

片刻之后,传来一阵砖瓦轻响。玉宿回过神时,身后抛来一只纸包, 不偏不倚落入了怀中;段青泥沿着竹梯,慢悠悠地攀上房顶, 道:现做的芝麻糖,我托人下山买的尝尝?

玉宿看着那只纸包, 迟迟没有打开。他对食物没什么讲究,尤其过嘴瘾的甜食, 吃了还会嫌腻。

哎呀!段青泥走上来,挤到旁边坐下, 日子这么苦了,吃点甜食不好吗?

说完将那纸包拆了, 取出长长的一大根,掰一半分给玉宿,自己沾了满手芝麻渣, 一边扒拉一边道:我方才吩咐下去了,让人备了绳索和照明用具。这宫殿下的地道很深,中间横着一整条河,怕到时候还要再弄几条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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