霏雪(2 / 2)
风银把水递到他手里,道:“不是,有专门的人送上来。”
季风一副不出所料的样子:“我就知道。”
喝了口水,季风又想起方才的异样,问:“就是刚刚来的那个人吗?”
季风虽然没听见声音,但他方才就发现离这座小木屋不远处有个人脚步匆匆像是刚从这里离开。
风银眼神一顿,点点头:“嗯,张嘴。”
季风听话地张开嘴,就着风银的手喝了口粥,味道还不错,决定不说我自己也可以喝的傻话。
他一口一口地嚼咽风银送来的粥,想象着面前的人一张小冰脸温柔仔细的模样,心里升起一丝暖意,恰逢晨间清风吹过他的发丝和指缝,季风扣手抓了抓,将风的余意握在手中,然后抬手指了指,道:“那边有棵树。”
喝得差不多了,风银抓了他的手把人牵起来,领着往树下走,道:“嗯,西府海棠。”
风银把他的手抬起来放在树干上,季风瞬间在识海里塑造了这棵树的形状和大小,也不管西府海棠是个什么品种,只要不是月影花就好。
风银又道:“开出的花和你胸口印的一样。”
季风顺便又在识海构造的影像里开了个花,转了个话锋道:“说到这个,你跟我讲讲外面的事吧,当时和修界约好两个月,如今我人活着回来了却没了消息,他们肯定得急死。”
风银偏了偏头看向木屋外,道:“外面的事你不用担心,我来处理就好。”
季风抿了抿唇,掰过风银的肩让他面向自己,问:“洵舟,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风银不语,季风接着问:“我知你此番重回修界有你自己的目的,你也知道,如今我和我整个时风门都是站在你这边,是非对错从来不是人多说说了算,世人欠你的,我会和你一起向他们讨还,但我最怕的就是你变得不像你自己,我,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吗洵舟?”
季风有些着急,仿佛胸腔里有千言万语吵嚷着要和盘托出,但不却被什么东西卡住,全然没了从前的辩才无碍轻松自如。
风银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开口,问:“原本的我自己应该是什么样?”
低沉的话音让季风觉得自己像是被掐住了喉咙发声无能,季风听着风银努力维持淡然地话音,仿佛回到了第一次见到他的雪夜,那个被冰霜寒雪包裹的清冷少年,从来没真正踏进过烟火人间。
风银道:“我有错,我有罪,我不该生为阆风人,太过轻松地得到了世人一生都难以得到的东西,我不该逃出那场追杀,让一场经不起公论的讨伐迟迟没法彻底结束,阆风人有罪,阆风不该存在于世,打破了那所谓的平衡,,,”
季风觉得风银状态不对,道:“不是那样的,洵舟你别这样。”
风银深吸一口气,仿佛在压制自己的情绪,沉默后用更加冷静的声音道:“我曾经也觉得是我爹错了,纵然惘极境的存在始终是个隐患,但若神火台的阵法可以维持天下安稳,那又何必一定要毁了它。威胁到了天下苍生的性命,那么世人对我们阆风有多大的怨恨,我也觉得我可以理解,阆风有错在先,虽遭灭族,但修界也几近覆灭,两败俱伤便做两相抵消,我以为我作为下一任族长有责任放下这一切,彻底结束这所有的恩怨。”
“可我错了,大错特错,错得离谱,我有什么资格放下,看着族人一个一个死在我眼前,我却只能狼狈的逃走,躲在雪苍山,苟且偷生十二年。”
落入无边空茫的雪原,看似逃离了肮脏的罪恶和血泊,其实是另一种折磨,每一片白色都在提醒他,他来自那个猩红的夜晚,踏着亲人与仇人的血走出,压抑,难以喘息。
小木屋,柴门,霏雪,暖炉,海棠,都是向着岁月静好的寓意,可站在树下这个白衣少年,生命里只有无尽的风雪。
风银声音沙哑:“我也有心。”
“我的心被扎疼了,很疼,我不能还手吗?”
季风呼吸一滞,他感觉握着他手的指尖温度正在渐渐褪去,他想把自己的温度传给他,却一时忘了要把手扣紧,于是最后一点温度也消失了。
风银向前走了两步,抬手落在季风脸颊,目光复杂,那些不可能同时存在的情绪在他眼底激烈碰撞挣扎,
“我还剩最后一点最珍贵的东西,我该拱手让人吗?”
季风握紧他的手,“洵舟,你,,,”
“就算我肯放下,在雪苍上躲一辈子,但你看那些人,他们会放过我吗,又放过你了吗?”
风银凑近,目光里覆上一丝阴冷,道:“我与世人都不配被原谅,那就互相毁灭,不仅是危燕三星,当年参与过讨伐的所有人,我都要他们付出代价。”
季风想要开口说什么,忽然喉咙一哽,甜腥气翻涌上来,把他的话堵了回去。
风银极轻地嗤笑一声,道:“我现在明白为何世人如此疯狂了,这世上让人看不顺眼的东西太多,但只要有绝对强大的力量,就可以让他们都消失,我很庆幸,我有,他们怕的不就是这个么,我怎么能让他们失望。”
最新章节请到hxzhai. c om免费观看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