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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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在电话里有所交流。兼之,赵勇对宁秀娟讲过甘家煌与史莹琪的婚变。宁秀娟自然也很同情史莹琪。史莹琪说话很直率,她说她已知道了宁秀娟与夏坤过去的情况,也理解她现在的境况。据她了解,赵勇这个人还是不错的,吃得苦,肯干,能干,百折不挠。宁秀娟也说,她同史莹琪尽管是初次见面,但早已熟悉了。说起夏坤早先给她讲过的他那糊涂的初恋的事,两个女人都谈得眼睛发热。

“怎么样,现在你跟赵勇当夫人兼秘书吧?”

“不,赵勇不让我当秘书,也不让我任职。他说,我英语还不行,经验也少。要先学习。我呢,也自感不行,只不过帮他些能帮上的忙。赵勇说我是个贤妻良母型的女人。唉,我也不知道怎么了。在离婚、再婚这事儿上,一时间刚得可以。可我终归感到,自己还是一个只能依附于男人的儿女情长的柔弱女人。”

史莹琪笑道:“水是最柔弱的了,但是滴水也可以穿石,亦柔亦刚。我们碰上了一个充满机会和矛盾冲突的时代。男女之间本应该是平等的,要说依附也是相互的。可是由于生理的因素,女性要承担做母亲的责任,加之长期的习惯势力,形成了‘男人主外,女人主内’的观念,限制了女性发展的空间,但也培育了女性们细腻的情感、精微的观察能力。因此,现代女性对于爱情、婚姻的质量与和谐就倍加珍视;对于事业的渴求欲望就倍加强烈。整个人类终究是由男性和女性所组成的,对于女性这一半的社会地位,女性们有权利去奋斗、争取、获得。”

“所以,你毅然离开了甘家煌,至今还在孜孜不倦地攻读学业。”宁秀娟佩叹说,“可是我……”

“已经发生和过去了的事情没有必要在心理上永背重负,重要的是现在。关于男人和女人间的有许多事情,在生活中常常会发生意想不到的变化,说不清也道不明。唉,我们女人,也许,有的事只能用命运、缘分来解释……”

史莹琪说这番话是有感而发的。

认为已不可能再度重逢的夏坤,这一次竟这么意外地出现在她跟前。使她那颗对爱情已经冷凉的少有兴趣的心又复苏起来,翻卷起青春年华时曾有过的那种欢跃的浪花。尽管学业分外紧张,答辩迫在眉睫,却无法阻止她与夏坤的抽空相处。她早已原谅了夏坤当年年轻稚气的误会的冲动,尽管这已造成了她的无法弥补的人生损失。她也自怨她那时候的年轻不成熟,思想狭隘。要是能够冷静一些,弄清情况,也就不会铸此大错了。当然,对于甘家煌,如果说她过去原谅、顺就了他,那么,现在却是绝对不能饶恕他的。曲折的人生,想想也终还是有得有失。现在,夏坤又来到了她的跟前,来了那段失却之情了。眼前这个宁秀娟,照顾过夏坤,也亏待过夏坤,现在,客观上把机会留给了她。此刻里,宁秀娟又独自来找夏坤,她心里就有股莫名的惆怅。又想,人家过去的夫妻,现今的同是中国大陆来的朋友,又为什么不可以往来呢。刚才,自己对她说了一番从女权运动者口里听来,从报上看来的话,给人家以自己是有主见的女强人的印象。事实上,自己才是个十分脆弱的女人。离开了甘家煌、儿子入狱、女儿的不听招呼前来美国,她都独自落过多少眼泪啊。为自己经营那小本生意的风风雨雨、酸甜苦辣,又淌过多少泪啊。还有,可以说是咬紧牙关含泪攻读的学业,就如同过去上军训课爬吊竿,夏坤那帮男学员几下子就上去了,自己呢,费了死劲也不过上到一半。现在,自己就是爬了那一半吊竿的情景,手臂麻了、软了,头眩晕,嘴皮乌紫,心咚咚跳。弯曲的肘臂被吊直,正在拼命地蹬腿跃身往上蹿,能蹿上去么?一松手就会要滑落下来,彻底失败。

她多么需要有人助她一臂之力啊!

这个人眼下只有导师杰克教授。她嘴上不说,心里在喊,杰克,你不要太凶恶了,你应该高抬贵手,放我一码!杰克从没有放过她半码,总是那么严格严厉,甚至于盛气凌人,使她希求而无望。那天,他要来她家,不知道要干什么。当时,夏坤在,她没有让他来。第二天,她问杰克有什么事,杰克一副导师面孔,说,他还想到了她那篇论文中的一个大的漏洞,一个不可原谅的疏漏,是突然想到,要来为她指出。她就立即把论文给他看。杰克笑了,一双眼睛好有神采。说,你也算聪明,自己已经补上了这个漏洞。是的,她补了这个漏洞,是那天挨了杰克一顿骂之后,才弥补的。当然,她花了不少时间和心血,查资料、补试验,才弥补上的。其实,拟草论文时她就发现了的,只是觉得实在太累太苦,想,这不是十分紧要之处。也许,导师不会管的。可是,杰克的眼睛不放过她文稿中的任何疏漏。他看稿时非常认真,只提问题不做改动,让你自己去折腾。她好想说,杰克,你就动手改吧,可是,她不会说。杰克那鹰隼般的目光常常会朝她一蜇,她便知道,他又发现了什么问题。她尊重杰克、气恨杰克,又对他有一种难言的复杂之情。

夏坤的到来,给她那孤独无援的心以莫大的慰藉,为她那后半辈子的迷蒙的人生之路拨开了一层雾障,使她看到了一线希望的曙光,然而又感到万般遗憾。夏坤,你为什么不早些来美国啊!

宁秀娟听史莹琪一番感叹,心里顿涌热潮。她知道史莹琪的人生遭遇,又有一个不争气的儿子。现在独自一人在学业上奋进。当属是遭遇不凡也气度不凡的女人。就想,夏坤这次来了,也许是上天回报给他俩的机遇。她默默地祝福,祝福一种旧梦重温的美好,又有一种悲哀的失落,也产生了一种恐惧的担忧。她担忧成天同“钱”打交道的赵勇会否也像甘家煌那样。她的担心不无道理。与夏坤生活了十多年,夏坤的处事为人准则她已深深了解,是自己的不检行为导致他与她分离。而成天在外忙碌的赵勇呢,她还得观察,还得了解。尤其,他处在美国这个社会里,谁会知道他骨子里烙上了什么,埋藏有什么。男人,世界是他的家;女人,家是她的世界。唉,我们女人,热爱生活,追求生活,又常常陷于生活的迷茫。

“莹琪姐,我们女人的命运自古多舛。在国内时,我们的生活是很安宁的。来到美国了,原以为一片辉煌,现在,反而感到身心都有一种重负,一种担忧。而且,有斩不断的牵挂。”

史莹琪听着,感到宁秀娟还留恋着夏坤。她并不很清楚他俩离异的深层原因,只是觉得她与夏坤是挺合适的一对。国内的条件虽远不如美国,但毕竟是自己的故土,那儿的乡风纯朴,家庭观念浓厚,像他俩这种工薪阶层也自有一种绝对安全的生活保障,还有一个紧系他俩的女儿。现在她到这里来,还得有一个适应过程,不可能不担心赵勇的生意成败,担心他的人品不端,也不能不牵挂自己的女儿。

“秀娟,你的担心不无道理。不过,也不要自寻烦恼。现在,随着中国国际地位的提高,在美的华人多数还是可以的。至于赵勇这个人,我看不错。这个世界,还是好人多。当然,你要让他时时感到家庭的温暖,对于他的生意,你一定要全力支持、维护,在这里,生意的成败往往在一念之差,一瞬之际就可以有不同的结果。总之,要勤奋、谨慎,要奋斗、拼搏。而且,一时一刻也不能停息。”

“莹琪姐,好感谢你的这番指点、鼓励。我有体会了,夏坤过去曾说过:一辈子想轻松的人一辈子不轻松,一辈子不轻松的人才一辈子轻松。看来,人只要生活在这个世界上,就只有认了这个理。”

史莹琪深有同感:“他说这话是实情。这只有经受过人生磨炼的人,真心思考的人才会有深切的体会……”

“啊,莹琪,秀娟,你们什么时候来的?”夏坤敞着白大褂走来,“我一进门就看见了你们!”

夏坤过去向守门的老者说了,老者“ok”放行。他领了二人上楼。

宁秀娟提了一大包日常食用品来。米、面、油、盐、酱、醋、茶、鲜菜、咖啡、罐头等等。是专门去唐人街的中国人开的店铺买的。说是赵勇嘱她买的,还解释了赵勇本来要来看他,又因临时急事未来看他的情况。并再三声明,是朋友间的真心诚意。夏坤没有推辞,全收下了。宁秀娟、史莹琪二人就往柜子里分放,往冰箱里储存。好忙了一会儿。

夏坤说,住屋太小,干脆就在客厅里坐。冲了咖啡。

三人坐定之后,宁秀娟说了女儿的事情。说着说着,泪水就淌了出来。夏坤宽慰她,给她餐巾纸擦泪。夏坤说,他跟女儿通了电话,已知道这情况了。并且,也跟邱启发挂了电话,邱启发说,他已将情况告诉了夏坤他们医院,医院人事科已去人帮助安排照看夏欣的事了。叫她放心。宁秀娟终还是牵肠挂肚。

史莹琪也动了感情,就说,她母亲现在在家休息,也没有什么事做。她给母亲打个电话,让她去帮忙照看夏欣。虽然她们家离夏坤的医院远,但可以住到夏坤家里去。还说,我们一别失了联系,要不然,我母亲准早就去找你夏坤院长、大医师了。夏坤在军校时见过史莹琪的母亲,很和善精干的一个女人。说,她老人家也70多岁了,不好麻烦了。史莹琪说,她母亲身体挺硬朗,老战友的女儿,义不容辞,该去照顾,况且,也正好巴结一下。今后,有个大病小病也好找你夏坤院长相助。

这一说,三人都笑了。

史莹琪就立即进屋去打电话。出来后,大悦。说妥了,一切都好了。她母亲一听说见到了夏坤,好高兴。又听说让她去帮助照看他女儿,更是连声应承。机灵的史莹琪就立即把夏坤家里的电话号码告诉了母亲,叫她尽快打电话直接与夏欣联系,母亲说要得要得。

夏坤好感谢,就立即又给女儿拨了电话。那边正好是晚上10点过。女儿说医院人事科的小张阿姨已来陪伴她。夏坤就与小张通了话,向她致谢。并告诉了小张史莹琪母亲家的电话,说这老人家很好,会过来陪伴女儿。又叫女儿听电话,如此这般说了,女儿也同意。夏坤还让女儿与史莹琪通话,叫她谢谢史阿姨。史莹琪就妈妈一般与夏欣说了一番亲切的话。未了,宁秀娟又与女儿通话,边说边抹眼泪。

“……嗯,嗯,妈妈现在就在你爸爸这里……好好,乖女儿,你放心,妈妈会关照你爸爸的……好的,妈妈一定要回来看你……嗯,好好,你爸爸说,现在你要好好读书学习,将来是有可能的,……真的……不过,你来一定要得到你爸爸的允许……也许,他会同意的……好好,不说了,……是,节约些……女儿,妈妈好想你,……好,女儿,今晚睡个好觉……”

讲不完的话,痛不止的心。宁秀娟终还是放下话筒,心里悬着的石头也落下来。她抬眼看夏坤,两人都感到了当年恩爱时的那种眼神。这眼神只有真心相爱过的人们才会有。

这拨动情愫的眼神啊!

这眼神电流一般传感给了史莹琪。这就是复杂人生的大喜大悲大恨大爱。他俩原本是多么般配的一对!不和谐的人得以“和谐”,和谐的人又变了不和谐。她不由就想到了自己和自己的破裂了的家庭,想到了自己的幸与不幸。也体味着夏坤的幸与不幸。心里酸辣苦甜,百味俱生。记得,进藏前夕,母亲来部队看她。她偷偷将一个姑娘心底的秘密告诉了母亲,又偷偷指了夏坤给母亲看。对她百依百顺的母亲连连点头,说,这小伙子挺精神,就不知道德行好不好。她说,他有脾气,可为人正直,总之是,他好。母亲就找着事情去问夏坤,把人家从上看到下又从下看到上,看得夏坤满脸通红。她过去拉开了母亲,夏坤才转身走开。母亲就这评那评,尽把夏坤往好处说,描述了个白马王子像。后来,母亲问过她,为什么同夏坤吹了。她为了维护夏坤在母亲眼中、心中的形象,胡编说,部队调动,失落联系了。母亲却犯疑,怎么这么快就失了联系,怎么这么快她就嫁给了甘家煌?她就懒得跟母亲解释了。到美国后,她与甘家煌离异之事,她到是如实告诉了母亲,母亲就为她落泪,说,这个姓甘的太坏,比那个小夏差远了。她听后,就更加怀念夏坤。世事真难预料,现在,母亲要去夏坤家住,去帮他照看女儿了。这样想时,心扑扑跳,有一种难以言状的喜慰。

中午,两个女人上厨,做了顿地道的家乡饭菜,围了餐桌吃饭时,都说安逸,讲起了家乡的变迁来。

1985年5月27日大溪沟下水道爆炸。毁了不少房屋,伤了不少人。市长叫彻底查原因:城市的优势与劣势在同一点上,老城历史悠久,有着代代相传的勤劳质朴开朗火热的巴人,正创造着一个又一个人间奇迹。但老城又老态龙钟,财力物力都一时难以彻底改造,上百年的下水道都还在使用,焉能无事。在那场灾难中,市内各大医院包括夏坤他们在城北的医院都收治了不少伤员,均伤愈出院。祸福相连,旧的去了,新的来了,现在那儿已是楼房、花园并存。灾民们高兴地住进了市府刚修好的江北的新房内。喜迁之后,灾民们又后悔,一下子离开了寸土寸金的市中区。

现在,老城的改造势如破竹,临江门靠嘉陵江的那一片依山而筑、经受过无数风雨的累居的重屋已全部拆除,滨江公路已经修通,魁星楼已耸立起来。有识之士也来投资建造大都会广场了。

一个日本老板来市中区投资考察。比量了石阶的高度,计算了身前的汽车流量,估算了货车进出的时间。最后,不干了。说是道路太拥塞,流通的时间太浪费,赚不了大钱,拍屁股拜拜了。

人们现在乘车,总爱说,老堵车,怪事。可这是20世纪50年代为主的公路,载着越来越多的90年代的国产或是进口汽车,不堵车才是怪事。

市区是寸土尺金了。有人独住一间不大的旧房,干脆,晚上不睡觉,去看通宵电影。出租给进城打工的农民住,一人一月收费百把元,住一二十来个人,每月净收一两千元。白天,则自己回来睡大觉。这是看通宵电影挣大钱的“商人”。

全国十佳卫生城市检查,发挥特色,山城居高临下,排水方便,就修了高档的洒香水的厕所。连精明的成都人也连叫失算。

先前是不治窝,只治坡,深挖洞,广积粮。现今是城市建房热,高、中、低档的住房一天天拔地而起,山上再加“山”。还想挖长洞修地铁。

重新划区了,过去的市中区9.9平方公里,现今叫渝中区,扩大了数倍地皮。又搞了渝北区、巴南区等等。让城区面积大大扩展,以适应国际大都市的需要。不过,城区人口实在太密,都不愿到郊区去住。人们说,宁要市区一张床,不要郊区一幢房,以至于城区有的地方人口密度一平方公里上住10多万人。一般讲,不应该超过1万人的。美国这一点儿好,商业网点、办公区在城里,工厂另划一处,住家多数在郊区。不过,现今重庆郊区也修了不少度假村、别墅。只是大款们去住,也有人有钱不愿意去住。一是舍不得市区的繁华,二也是道路拥塞,有车也难行。要是目光长远的人,还是早些住郊外好,将来会后悔的。

人们发现了新大陆:要得富,占马路。现在,街边的摊点甚多,取缔了又恢复。有关部门已在抓治本之策,赶快修建贸易市场。有东西交易远比没有交易好。光堵不疏不行了……

多数是夏坤在说,宁秀娟也插话。

史莹琪边听边笑,说,夏坤还了解深透,不像个当医生的,倒像是个官员。宁秀娟说,人家夏坤本来就是个官员。夏坤笑说,一些是自己亲身经历,亲眼所见,有的不过是看报纸看到,听报告听到的罢了。

收拾完碗筷,三人又说起了家乡的笑事。

重庆的火锅更高档了,吃的花样儿多。有了边吃火锅边饮的清凉解热的“重庆牌高级火锅饮料”。现今的火锅不仅仅煮毛肚、黄喉、鸭肠。还煮鸡、龟、虾、蟹、蛇什么的。除了桌子板凳不煮外,什么都煮了。全国也风行了。美国这边也有了。ktv包房、卡拉ok歌舞厅、桑拿浴到处都是,也不知道哪来那么多消费得起的人。

变了变了,这个社会大变了,家乡也大变了。面貌在变,观念在变,生活习惯在变。人些也还是那么匆忙、耿直、暴烈、火热……

史莹琪就听得好兴奋,说是等拿下了博士,闲得下来,是一定要回去看看。

史莹琪又说起了多才多艺的夏坤来。问他写了多少小说、散文、影视剧。宁秀娟说,他一空下来就坐到书桌前写,写了一百多万字了。

史莹琪就要夏坤说几段他的小说来听听。夏坤说,小说是说不出来的,得要自己慢慢看。史莹琪还是说,你讲几句意思来听听。夏坤就想了一阵,说,我大体背一段吧:

久违了,拉姆雪峰!灼大的夏日在雪峰巅燃烧,燃不尽的积雪迸射出夺目的光焰,把雪峰下的海子水也照耀得辉煌。

雪山、海子向他迎来,迎来……太阳投下一道又一道光环,绚烂无比。

他仍觉走得太慢,直走得一佛出世,二佛涅槃方走到那雪峰、海子跟前。

他俯身捧起清凉的海子水洗面,又奔到雪山脚下,一头扎进积雪堆里。他翻滚着,累了,仰躺,喷吐出热气,热气里透出七彩,七彩里看见了雪山仙女的笑脸。他心里灼热,胸中的弦丝儿发颤……

夏坤这一番背诵,把史莹琪带回了当年的山里的岁月:

“夏坤,你把大山里面写得恁么美好!”

“远没有写够。”夏坤说。

“你小说里的他是谁?”

“是男主人公。”

“他去找什么?”

“找雪山拉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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