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回 报旧恨重遇丽姝 复前仇叠逢美妇(2 / 2)
说至此,当有帐后婢媪,前来搀扶那女,冉冉进去。帖木真才命别勒古台退出,复将营中应办的事情,嘱咐诸将,然后至帐后休息。才入后帐,那女子已前来迎着,由帖木真携住她的纤手,赏鉴了好一回,只觉得丰容盛鬋,妆抹皆宜,新妆如绘。因柔声问着道:“你叫什么名字?”那女子道:“我叫作也速干。”帖木真道:“好一个也速干!”那女子把头一低,拈着腰带,一种娇羞的态度,几乎有笔难描。是一种淫妇腔。帖木真携她并坐,便道:“你的父亲,实是有罪,你可怨我么?”比初见时言语如出两人。也速干答称不敢。帖木真笑道:“你若做我的妾婢,未免有屈美人,我今夜便封你作夫人罢!”也速干屈膝称谢。绝不推辞,想是待嫁久矣。帖木真即与她开饮,共牢合卺,情话喁喁,自傍晚起,直饮到昏黄月上,刁斗声迟,随令婢役等撤去酒肴,催也速干卸了艳妆,同入鸳帏,饱尝滋味。写也速干共寝时,与合答安不同,是为各人顾着身分。
翌晨,也速干先行起来,安排妆束。帖木真也醒着了,也速干过去侍奉,但见帖木真睁着两眼,觑着自己的面庞,一声儿不出口。情魔缠住了。也速干不觉嫣然道:“看了一夜,尚未清楚么?”恐不止相看而已。帖木真道:“你的芳容,令人百看不厌!”也速干道:“堂堂一个部长,眼孔儿偏这么小,对我尚这般模样,若见了我的妹子也遂,恐怕要发狂了!”帖木真忙道:“你的妹子在那里?”也速干道:“才与她夫婿成亲,现不知何处去了?”背父事仇,已是腼颜,还要添个妹子,不知她是何心肝!帖木真道:“你妹子果有美色,不难找寻。”当即出帐命亲卒去寻也遂,嘱咐道:“你如见绝色的妇女,便是那人。”
去了半日,那亲卒已牵一美妇进来。帖木真瞧着,芙蓉为面,秋水为眸,肤如凝脂,领如蝤蛴,状貌颇肖也速干,至绰约轻盈,又比也速干似胜一筹。便问道:“你可名也遂么?”那妇答声称是。帖木真道:“妙极了!你姊已在后帐,可进去一会。”也遂便入晤也速干,也速干便邀她同嫁帖木真。也遂道:“我的丈夫,被他军人逐走了,我很是怀念,你为何叫我嫁那仇人?”也速干道:“我塔塔儿人先去毒他父亲,所以反受其毒。他现在富贵得很,威武得很,嫁了他,有甚么不好?胜似嫁那亡国奴哩!”也遂默然无语。已动心了。也速干又劝她数语,也遂道:“他既为部长,年又盛强,料他早有妻子,我如何做他妾媵?”心已默许,不过想做正妻耳。也速干道:“闻他已有一两个妻室,别人的心思,我不能料,若我的位置,情愿让与阿妹!”也遂徐答道:“且待再商!”
木华黎(1170—1223),札剌儿氏,蒙古成吉思汗时大将。初为成吉思汗那可儿(伙伴),从征蒙古各部,屡立战功。蒙古建国,被封为左手万户。成吉思汗六年(1211年),从攻金,在野狐岭、浍河堡大败金兵。成吉思汗准备西征,封太师国王,受命经略对金战事。后在闻喜(今属山西)病死。
语未毕,只听得一人接着道:“还要商议甚么?好一位姊姊,位置且让与妹子,做妹子的总要领情哩。”我亦云然。说至此,帐已揭开,龙行虎步的帖木真已扬眉进来。也遂慌忙失措,忙避至阿姊背后,不意阿姊反将她推出,正与帖木真撞个满怀,帖木真顺手揽住,也速干乘隙走出。看官,你想一个怯弱的妇女,如何能抗拒强人?若非殉节丧身,定然是随缘凑合,任人戏弄了。又是一种笔墨。
越日,帖木真升帐,令也遂侍右,也速干侍左,欲要好,大做小,也速干想明此理。各部众都上前庆贺。帖木真很是欣慰,不意也遂独短叹长吁,几乎要流下泪来。帖木真顾着,暗暗生疑,随叫木华黎传令,饬大众分部站立。众人依令行着,只有一个目光灼灼的少年,形色仓皇,孑身立着。怪不得他。帖木真问他是甚么人?那人道:“我是也遂的夫婿。”直言不讳,难道想还你妻儿?帖木真怒道:“你是仇人子孙,我倒不来拿你,你反自来送死,左右将他推出去,斩首完结。”不一刻,已将首级呈上。也遂从旁窥着,禁不住泪珠莹莹,退入后,呜呜咽咽的哭了片刻,由也速干从旁婉劝,方才止泪。后来境过情忘,也乐得安享荣华了。这是妇女最坏处。
帖木真凯旋后,复思讨蔑里吉部。忽有人报蔑里吉人已由汪罕部下自行剿捕,把他部酋脱黑脱阿逐去,杀了他长子,掳了他妻孥,并人物牲畜,满载而归了。帖木真迟疑半晌,方道:“由他去罢!”第二次生嫌。小子有诗咏道:
交邻有道莫贪财,利欲由来是祸胎。
谁酿厉阶生衅隙,蒙疆又复起兵灾。
后来帖木真与汪罕曾否失和,且至下回分解。
前回多叙战事,写得如火如荼,本回多述私情,写得又惊又爱。此如戏角登台,有武戏即有文戏,武戏必用几个武生,文戏必杂几个旦角,英雄儿女,陆续演出,方能使阅者餍目。小说亦然,然或词笔复沓,连篇一律,则味同嚼蜡,亦乏趣味。作者于帖木真得三美时,语意迭变,为个人各占身分,即为本书焕出精神,是即文字夺色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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