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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不是他太担心沈怀璧的情况,齐墨又怎会如此呢?
他当时自己昏昏沉沉的,已经是人事不知了,但齐墨一睁开眼就发现自己还在东大营的队伍里。
毫无疑问,沈怀璧把他送回来了。
那他呢?
他怎么样?
他也回来了吗?
身上可曾受了很多伤?
一咕噜的问号在他心头快速的浮现,几乎要把齐墨原本还没恢复清明的头脑之中蕴含着的疼痛给挤了下去。
周围有人在守着他,齐墨去问,也许是对方看自己疯魔的样子,有些害怕,担心齐墨是否是脑袋烧傻了,竟一句也不告诉他。只是支支吾吾的和他随意应付了两句,打着禀告徐都统的名号,一溜烟儿跑了。
只剩下他在这干净整洁的小屋子里,惴惴不安的等待着。
门嘎吱一声响了,齐墨迫不及待地探头去看时,却看见来人是徐毅。
齐墨想也没想就站起来,看着他还没开口,徐毅冷淡的嗓音就低低响起:将军他回来了,还没醒。
回来了,但是没醒
齐墨的心好歹落下去半颗,关切问道:他可从哪里受到严重的伤么?
徐毅乜着眼看他,半晌,像是觉得好笑一般,嗤道:我以为贵为皇子的十一殿下,向来是瞧不起咱们这些戍守在边关的流放官兵的。
齐墨皱眉,有些弄不懂他说的话了。
徐毅看着他欲言又止的模样,心里更感觉到几分荒谬,话中带着的嘲讽语气也就更加强烈了
你不如自己去看看吧。大夫说了,中了这种迷药的人至少要昏昏沉沉的睡个十天半月。可你,你只用了一晚上就复苏过来了。
徐毅嘴角牵起一丝苦涩的笑:可是我们将军呢?殿下,你每次都嚷嚷着大义为民,要救百姓于水深火热之中,要创立一个太平盛世。
将军一直站在你身后,帮着你,扶着你,其实是那些可笑的,你却自以为宏大的目标。
可是你在得到的同时,能不能回头看看?看看那个一直站在你身后的将军,他流了多少血?受了多少伤?
作者有话要说:入v啦!谢谢姑娘们一路走来的支持!爱你们!
第34章 与子同袍
东大营应当是在一个临近的城池里面歇脚, 看得出是定了一间很好的客栈。
沈怀璧住的地方,院子里栽了一棵很大的梧桐树,这时正值傍晚, 金黄色的落日余晖从树冠的缝隙中洒下来, 点燃了一整院的风光。
徐毅没有跟着他出来,像是捏准了齐墨不会那么快就释怀, 继续跟个没事人似的跑到将军边上嬉笑玩闹,因此,便放心的让齐墨一人出来了。
齐墨不知道自己是怀着一种怎样的心情跑出去的,从徐毅那句话一出口, 那种酸涩的感觉就浅浅驻足心头,再也挥之不去。
从京城来到江北开始,他便给沈怀璧带来了多少麻烦?
自己曾经在京城的时候,就有那些自以为远大的抱负。
要为黎明百姓寻得一个安稳的天下, 要让骚扰边境的蛮族人再也没有办法骚扰边疆。
说起来,他也没有真正庞大的狼子野心。百姓安居乐业, 而他看着新皇齐家治国平天下, 如此便足矣。
可他一朝被流放江北, 应当是父皇早就预料到如今结果,只是不忍看他弱冠之年便忍受颠沛流离之苦, 人生如逆旅, 飘如陌上尘, 让他在绝境之中无处可靠。
可是, 齐墨忘了。
给他在江北的一席之地,给他山雨欲来之前的庇护所,给他能安寝一夕的一方天地,这些都是沈怀璧做的啊。
可他偏偏生气愚钝, 迟迟不觉得。还以为是皇命难为,令沈怀璧不得已才受了他这么个累赘。
从虎头帮到满月坊,再到今日的花月楼,没有一次他不是为了自己受伤,奄奄一息的躺在床上三五日,过后又重新给他支楞起一方稳固天地。
可齐墨呢?
他只顾着自己的雄谋大略,只顾着自己的国泰民安。
若他回过头看,总能见到一道单薄身影,为他尽力支撑着这方不知何时就会塌陷的天地。
如若不是今日徐毅点出来,齐墨可能永远不会意识到,沈怀璧也是人,他也会很痛。
可是他从来没回过头,在狂风巨浪之前,只有沈怀璧还为他固执地打着一顶单薄的伞。
那种感觉,就像一支尖锐至极的针,刺入他心尖最柔软最娇弱的地方,刺得他鼻子一酸。齐墨仰起头,让还没落下来的眼泪在眼眶中回流,迟迟不让它落下来。
齐墨深吸了一口气,看着树冠间露出来的斜阳渐渐西移,里面还是没有人点起灯来
徐毅不许别人进去打扰沈怀璧休息,一个还昏迷着的人,又怎么能自己点灯呢?
十一?
齐墨被这一声熟悉的称呼叫回了神。
在远离京城的这个地方,叫他十一的人只有两个。
一个是还躺在里面的沈怀璧,另一个就是
容叔?!
齐墨生怕是幻觉,急忙用手揉了揉已经发红的眼眶。待他睁开眼面前站着的还是活生生的人,而不是他一厢情愿想象出来的幻境。
齐墨张了张嘴,下一句还没开口,眼眶便红了。
他的那颗似乎已经麻木的心脏在这时却又恢复了知觉,变得酸酸胀胀的,像一颗熟透软烂的梅子,轻轻一掐就能流出许多酸涩的汁液来。
这些天他辗转各地,一直流离失所,京城父皇驾崩,叛乱来的突然,这一切都几乎让他难以接受。
在最早时候,被恶人掳走关在江陵,一直生死不知的容叔却在这时候回来了。现今沈怀璧还躺在屋内的床上昏睡着,也不知何时能够醒来。
好在容叔回来了,这无疑是对他自己最大的安慰。
也许是这段时间过的不好的缘故,容叔看上去消瘦了些,颧骨高高地突出来,把他本来就显得过分消瘦的面颊又缩了一个度。
不过容叔像是没经历过那些苦难一样,和没事人似的,仿佛齐墨还是那个意气风发的皇子,而他还是朝廷派过来当十一殿下保姆一般的人物。
一切都没有物是人非,没有家破人亡,没有辗转流离,也没有分别苦痛。
容叔笑眯眯地看着他,目光巡索了一圈,像是在打量着他这段时间有没有消瘦一样。
良久,他才开口了:小殿下,您最近过得可曾安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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