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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越持呼吸一重。

关容微微眯着眼看他:怎么?你爸也不是个好东西?

陈越持低下头,深吸一口气。摇摇头,然而不是在否定。

关容理解地没再问,只是继续看院子里的树。种的都是些香樟,总是那么个样子,绿油油的,老叶夹在其中变红,等春天风一吹,一院子都会是暗红的香樟树叶。

那边瓶子练够了,放下手望着两个人。关容问陈越持:要弹弹吗?

陈越持应:不不了吧。

他看着关容走向瓶子,很想问一问关容,你自己呢,在后街你是个什么样的人?

晴晴说关哥是后街的人,雷哥说后街应该没有人不认识关老板,可是在他面前的关容好像并不是人们口中的那个。

可以询问的时机稍纵即逝,等关容坐到瓶子旁边给他上课,陈越持又无法开口了。找不到切口。关容是个让人找不到切口的人,除非偶尔他自己愿意。

在书店待了挺长一段时间了,有天天气晴朗,也不是特别冷,陈越持终于提出,要把扶梯底下的东西整理整理。

这样用电脑的时候腿也能伸展得开。陈越持说。

关容当时正在朝外走,瞥了一眼电脑主机后面满塞的东西,又看看电脑下面那点小空间,应:行,你腿长,空间大一点也方便。

陈越持心想你坐那里也很憋屈,怎么自己没发现吗?

关容要去少年宫上课,从他身边经过:你随便清吧,看着该丢的就丢。那里好久没动过,多半灰很重,戴个口罩。

等人走了,陈越持戴着口罩去挪电脑桌。他从电脑主机后面清理出些报刊杂志,发现捆成捆的纸张堆成小山,把一个纸盒子埋在里面。盒子用绳子绑着,在面上打了结,但是那绳子经年累月没有换过,在陈越持去提的时候忽然断掉。

盒子不小心翻到地上,里面的东西散落一地。

都是些旧东西,有胶装过的论文,也有几本刊物,还有些报纸笔记本。吸引陈越持注意力的是一叠照片和明信片,以及那些笔迹有点晕了的信封。

他发誓自己不是故意要去看的,但是照片散落在地,让人不得不看清上面的人。是关容。

不知道是几年前的关容,看上去样貌跟现在差不多,但明显还很有学生气。表情虽然很淡,却也不像现在那样漫不经心。他身旁还有另一个人,看上去更少年气,也许跟现在的陈越持差不多大,但是神采奕奕的样子比陈越持要张扬得多。

陈越持有点慌乱,他草草把那盒子上的灰揩了,想把东西收拾回去,过程中接连瞟到几张照片都是这两个人。

那些明信片本来是摞成一叠的,但时间长了吸了潮气,边缘就有些卷翘。最面上的那一张被动作带出的风气掀起,背后的字样就袒露在了陈越持面前。

他只是视线不经意地扫过,上面的所有内容已经尽收眼底。

那张明信片抬头写的是容,落款是柯,中间的内容也很简单想念。

陈越持蹲在地上,太阳从他背后照过来,晒得他后颈剌着疼。他觉得有点不可思议,冬天的阳光竟然能有这样的温度。

第26章 跋涉

关容回书店已经是晚上。

陈越持把电脑主机后面的空间腾了出来,旧的书籍放到扶梯下面,还在旁边放了一盆新买的绿植。看上去确实受看了些,坐过去膝盖应该也不会顶着东西。

辛苦啦。关容说。想朝阁楼去。

陈越持笑笑,从柜台下面抱出一个盒子,放到桌子上,看着他的背影喊:关老师,这个我不知道该怎么处理。你看看行吗?

他语气有点奇怪,关容回头,看到那盒子,沉默了。

其实从看到里面的东西到现在,陈越持都没什么太实在的感觉,然而见到关容此时的表现,他突然开始低落。这种低落没有在他的预料范围之内,所以他没有立刻察觉,而是本能地,好像在防止伤害,将这种情绪暂时搁置在了理性思维之外。

是从哪里翻出来的?关容问。

陈越持说:就是从主机后面的空里,盒子里的东西掉出来了,对不起关老师。但是我没故意去看的。

没事,关容说,你明天出去寄东西的时候帮我处理了吧。要是嫌麻烦直接扔掉就行。

他说完话转身之前,对那个箱子投去了很长的一眼。

这一晚上关容住在书店阁楼上,陈越持没上去,只走前在楼下跟他打了招呼。

第二天陈越持带着一堆书去寄,顺便把那个盒子绑在了自行车后座上。他没有再问关容该怎么处理这些东西。卖废纸肯定不行,扔到垃圾堆说不定会被人捡走。

后来他寄完书就去了江边。

他在江边找到一段废弃堤坝,堤坝正好有一处被损坏过,中间有个坑。

陈越持把那盒东西拿出来,又拿出一盒火柴。

他从来没有想过,自己有一天会在主人公不在场的情况下,处理掉别人的回忆。这些都是关容过去的印记,但是这印记消失的过程居然只有他目睹了。说不定烧掉这些东西,关容的生命卷轴就会出现一段残缺。陈越持想,这段残缺是他造成的,是关容赋予他的权力。

从这种角度来说,他对关容也许能算得上特别。一定程度上的。

拨弄着火光,不可避免地会看到一些文字。陈越持一边唾弃自己,一边忍不住把那些字都放进脑海里。

跟信相比,明信片是更需要谨慎对待的载体,因此那些文字都显得克制,除了想念而外会有诗句。那个人对关容的称呼大多数时候是容,有时候是容哥。

旧纸堆腾起来的烟气迷了陈越持的眼睛,他用朦胧的视线看清一张更为特殊的明信片,上面的称呼写的是关老师。

回到书店天刚擦黑。陈越持进店去,关容难得在。他在电脑桌前,头也不回地说:难得看你旷工哦。

话这么出口,其实没有任何责备的意思。陈越持笑:去处理你让处理的东西了。

关容简单地应一声。陈越持判断不出他是在意还是不在意。回来时顺便带了一瓶牛奶,陈越持走到柜台边:给你带的。

关容终于转头,抬手接过去:谢谢。

陈越持很细心地观察到,关容拿瓶子时照旧避开了他的手,是直接用拇指和食指压着瓶盖提走的。说刻意太夸张,说无意则是自欺欺人。他顿时有些难受,好像心被猫抓了。

回过神来,外面响起刷刷声,是下雨了。

关容凝神听了一会儿:这么冷还下雨,是冰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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