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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这个故事,或许没有你想象得那么好,待会听完了,可不要觉得难过。

邵淮之的声音难得有些颤抖,那往事封尘了许多年,在这个寂静的夜晚一一展开,而凌耿作为这个故事唯一的听众,却只看到了一场冬末凄凉雪景,枯木朽去,难逢春时。

故事的开端和于瞻说的差不多,但其实那个时候,于瞻和李同泽都不知道,邵淮之除了打听清楚那三个患者的情况之外,在做实验的同时,还在关注着那三个患者的病情。

邵淮之在放弃考研之前,一直都梦想着有一天能像李同泽那样,为研究奉献自己的一生,如果不是那三个患者的出现,他根本不知道,研究这一条路到底有多么残酷。

动物实验的失败,让原本自信满满的邵淮之,受到了第一次打击。他在动物实验结束后曾经默默去过那三个患者所在的病房,他作为旁观者,那三个患者受到病痛的侵蚀,那种痛苦的样子让他时时刻刻都饱受折磨。

这个世上还有很多患者,因为得了昙现而无药可医,但邵淮之作为研究人员,却一点办法都没有。

他不止一次在想,除了目前的研究课题,还有什么办法能救那三个人的命?可他那段时间翻遍了所有的文献和相关资料,一无所获,最后连实验室都不太敢去,沮丧了很长的一段时间。

后来那三个患者的再次出现,点燃了邵淮之的斗志,别人可能不太能体会,可是他亲眼见过患者的痛苦,他深深地知道那个时候哪怕是毒药,患者也想试一试,况且他们的研究课题至少有化学有效的支持,他并不认为这样投入临床会带来绝对的负面效果。

可他的坚持最终败了。

邵淮之承认,李同泽的否定让他对研究的目的产生了很大的怀疑,不能救人,不能解决现有的危机这让他很焦虑。

他曾经一度逃离实验室,在研究这条路上停滞不前,甚至就接近放弃的边缘,而最终促使他彻底放弃的,却还是来自于那三个患者。

那个时候的他,站在病房门口。

那三个患者还很年轻,却因为疾病的折磨花光了所有的积蓄,家里面负债累累,躺在病床上奄奄一息的时候,还伴随着病床旁边家人隐隐的哭声。

他们已经没有钱了,生命的最后一刻连icu都住不起,转移到了普通病房。

邵淮之因为李同泽学生的身份,借用了一件医生的白大褂,站在门口。他本来是想来看看这三个患者的情况的,这几乎已经成了他这段时间主要的事情。

却没想到看到的是他们最后一面。

患病的人本来状况就不好,病床厚厚的被子盖着,他们也还是觉得冷,一遍一遍地在呢喃,痛苦的,微弱的呻/吟,声音却连家人的哭声都盖不住。

邵淮之亲眼看见那三个人的脸色越来越差,在病房里咽下最后一口气。

他被挤到一边,身侧的医生护士猛然涌入,心电监护仪的嗡鸣声在不断的抢救后响起,回天乏术。

病床上被盖上了白布。

三张病床,三面白布。

雪一样的白,在邵淮之眼里,心里都落下了印子。

他就这么怔怔地站在病房门口,直到抢救的医生和护士都准备出去了,推着病床从他眼前经过。

或许是家属的情绪太过糟糕,在白布彻底经过邵淮之的那一刻,竟然有一位家属在他面前跪下了。

医生,医生我求你救救他吧,他还有救对不对?我求求你啊!家属抓着邵淮之的白大褂下端,就那么跪在他面前,崩溃地大哭。

病房里有一瞬间的喧闹,邵淮之只觉得那一瞬间连病房里的消毒水气味都浓烈得吓人,三位患者死前狰狞的表情又开始在他眼前浮现,他的脚步似有千斤重,以至于他逃离病房的时候身影都是踉跄的。

逃离了那三面白布,也像是在逃离自己未来的人生。

那一段时间,我哪怕是睡觉都不得安宁,我入睡前总是会想起那三个人死前的样子。邵淮之伏在凌耿肩上,声音颤抖,我从来都不知道,原来死亡,是那么难以接受,亲眼见证死亡,就好像自己也随着他们一起,死了一遍。

我不敢去找于瞻他们,也不敢去实验室,一旦想起实验室,我就能想起第一次见到那三个人的场景如果不是看见最新研究治疗方案出现在国际报道上,我可能连实验室的门都走不进去。

凌,你知道吗?如果那个时候,我能再坚持一下自己的想法,如果我能说得动老师,让当时的研究课题推向临床,那三个人或许就不会死。

邵淮之将凌耿抱得很紧,他整个人都在轻微地抽泣,连凌耿的安慰都是徒劳。

那个时候的阴影伴随他太多年了。

我还妄想要达到老师那样的位置,可是换个角度,如果继续研究,总有一天,我会像老师那样成为决策者,如果以后做出决定的人是我呢?如果是我的决定砍去了患者生的希望,那我又会怎样?

生命或轻如鸿毛,死亡尚且如此轻易,如果我是决策者,断人生死,那我又该以什么姿态去面对死亡?说我没有勇气也好,说我懦弱也罢,凌,我那个时候确实没有资格再继续研究了,我做不到

一滴滴温热的泪流在凌耿肩上,顺着肩膀往下淌着热度,将邵淮之难得的脆弱传达给了凌耿,感同身受,所以额外心疼,凌耿皱着眉一遍遍在安慰着,可心脏早已被揪得死紧,宛如刀割。

作者有话要说:老实说,这段应该不虐吧?不虐吧?反正都已经过去了,就这么一小会,下章小凌同学就该以实际行动安慰学长了

第52章 我在学长家过夜

学长, 不是你的错凌耿笨拙地安慰着,可话到嘴边,平时再怎么能说到现在也说不出来了, 他抽了抽鼻子, 很想跟邵淮之一起哭。

陈年的伤疤, 原本不会这么痛苦,自己要是不来找邵淮之, 或许过段时间邵淮之也没这么难过。

而且邵淮之前几天还待在实验室里教他,明明是阴影魔障,却还是要克制自己的情绪假装淡定

学长想到这,凌耿眼眶通红, 更想哭了。

别哭了好不好?我不想看见你哭。凌耿声音已经开始哽咽了,他实在想不到更好的话来安慰邵淮之,只能放软了语气。

邵淮之抱着凌耿像是溺水的人忽然得到了一块浮木, 那浮木是邵淮之陷入无尽黑暗前,唯一可以拉他上岸的物件, 如果当年凌耿就这么出现在邵淮之面前,那么一切的阴影抑或是深渊都会不复存在。

如果邵淮之靠着凌耿的侧颈, 眼泪已经干涸,却只有在这方天地才能得到些许的温热。

视线忽然蒙上一片雪白,邵淮之用力闭了闭眼睛, 铺天盖地的窒息感压得他呼吸不畅,在那一片雪白之中凌耿的声音由远及近,让他如梦初醒。

如果是凌耿的话, 兴许就不会像他这样,落得这种地步,如果是他的话

邵淮之终于松开了凌耿, 从凌耿的肩上抬起头来,睫毛已被泪沾成一片,这种时候眼泪蒸发得有些快,连带着邵淮之眼眶都有些干涩,他说:凌,我没事了。

眼眶泛红,泪痕明显,这种状态下的邵淮之说这句话没多少信服力,可他立刻正色了起来,以实际行动证明了这句话,至于你说的考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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