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节(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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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势落得急,地面低洼处蓄了积水,一截手指肚那么深。

春蕊歪歪斜斜地扒着木制的栏杆, 盯着水面不断溅落的水珠瞧了片刻, 突然探出头,将佩戴助听器的左耳暴露在雨幕中。

她细细地听风雨的声音,但很快, 想起助听器的昂贵,怕淋雨弄坏了,又用手捂住,可捂住了,风雨声便变得沉闷了,她又松开,松开又怕助听器坏,又再次捂住。

她矛盾又天真,暗自与自己较劲。

然后,想起严文征,怕他见笑,她扭头看他。

严文征垂眼,承接她的视线。

春蕊伸手臂,指了指那摊积水,意思是,有声音。

严文征知道她很开心,但李庭辉是个阴郁的人,阴郁的人不能笑,他嘴角微微往下撇,程度很浅浅,给了春蕊一个肯定的点头。

春蕊得到认同,更加开心,她梗着脖子,笑出八颗牙齿。

定格镜头是,春蕊扭回头,继续盯着水花四溅的积水,严文征也收回视线,若有所思地遥遥望远方。

人在一动不动注视着什么时,大多数时候代表,内心正在勾勒着细腻的想法。

想法美好还是糟糕,依神情而定。

赖松林看得很满意,镜头里的两个人是鲜活的。

他喊停后,一直夸漂亮。两层含义,一是人长得漂亮,呈现的画面漂亮,二是演得漂亮。

不过,他夸完人,却没给春蕊和严文征喘息的机会,对讲里喊,“情绪找对了,非常好,记住这个感觉,再来一条。”

春蕊和严文征:“……”

赖松林曾经强调过,一场戏三遍情绪出不来,人就疲了,就没有再拍的必要了。

可是一场戏重复演三遍,人也很容易疲,道理都是一样的。

偏偏,赖松林在此场景,折磨了两个人五条。

当他终于把“停,再来”,说成“停,过”的时候,众人明显地松了一口气。

春蕊坐在潮湿冰冷的木质板凳上,腿都冻麻了。

严文征顺手去扶她起来,他说:“拍完了,可以收工了。”

春蕊抹掉脸颊的水珠,短暂的沉默,先如释重负地说,“终于拍完了,冻死了。”随即,她抬头看严文征,表情变得茫然无措。

“严老师。”她叫他一声,突然用询问的语气说了一个肯定句,“我怎么感觉好难过啊。”

心里莫名延伸出一股莫大的悲意,几乎要将她吞噬了,春蕊自己都有些不敢相信。

严文征看她眼圈泛红,又一眨眼,掩掉了泪花,心角揪了一下,但他没正面回答她,只是说:“你先起来吧,去把湿衣服换掉,可能会好一些。”

春蕊选择相信他,穿上小婵递来的羽绒服,由小婵搀着,朝外走。

摄制组开始拆卸设备,道具组也忙着收整拍摄区域的东西。

春蕊便没再回帐篷去给工作人员添麻烦,跟小婵说:“我们直接去车上吧。”

“现在吗?”小婵着急道,“可徐师傅还没把车开过来呢。”

这个广场前后门都挨着单行道的商业街,又紧临一座中学,考虑到安全问题,没有设置停车位,剧组用车统一停在大老远的一个露天停车场。

小婵疏忽了,意识到春蕊马上要下戏了,才通知徐师傅来接人,电话打的着实有些晚。

加上,下午五点多了,正赶上下班高峰和接孩子放学的时间段,各条街道汽车和电瓶车挤了个水泄不通,徐师傅塞在半道,正蜗牛爬呢。

“那要等多久?”春蕊站不住,索性蹲在了地上。

“估计得一阵儿了。”小婵抱歉极了,“对不起啊,姐,是我没安排好。”

春蕊苍白着脸说狠话:“也就是我现在没力气骂你,不然有你哭的。”

正准备找个背风的地方坐会儿,瞧见赖松林背着他的导演包,从拆了一半的帐篷里走出来。

赖松林亦看见了她们,过来询问:“杵在这儿干什么呢?不赶紧回去,雨没淋够吗?”

“我的车堵路上了。”春蕊说,“赖导,你现在走吗,捎我一程。”

“我没忙完呢。”赖松林说,“我要跟着摄制组回片场。卢晶呢?让卢晶送你回去。”

他边说话,边环顾四周,视线没捕捉到制片人的身影,到是看见了曲澍。

曲澍刚整理好严文征的用品,他手里拎着一个巨大的手提包,怀里抱着一方毛毯。

赖松林忙喊住步伐匆匆的他,问道:“严老师是直接回酒店吗?”

曲澍点头。

赖松林指着春蕊,擅自主张:“你们的车宽敞,不介意多载一个人吧?”

曲澍:“……不介意。”

曲澍到底因为年纪长些,做事比小婵考虑周到。他今天压根就没让自家司机把车往安排的停车场开去,而是跟街头一家便利店的老板商量,花200块钱,将车放到了他家门口的那片空地上。

眼看严文征收工,一个电话,两分钟车就赶过来了,丝毫没让严文征多受一秒的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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