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肚皮(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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哄人是个难解的命题,没有一个标准,对或错全摸不着头脑。

归根结底,不过投其所好。

第二天有个珠宝品牌午宴,弄了一上午妆造。

会场装修得清新雅致,不抢高级珠宝的风头,自身不发光,只能反射,正如石头本身,最大的价值就是能反映持有者的实力。

眼角余光见到角落有株金桂,香气馥郁,想起周时桉说的哄,拍下来发过去。

过了会儿,那边回:就这?

一个讥诮的反问号,能想象出屏幕那头的傲慢神情。

室内衣香鬓影,来的都是贵妇、千金和二线以上明星,四张八米大长桌对摆。

她位置居中,左手边是国际影星,主演影片得入围金棕榈,右手边是一流时尚杂志主编,长圆脸,眼角上辐射了许多鱼尾纹,资历很老。

按照郁桃的咖位,连入场资格都摸不到,现下施施然落座中心位置,难免引起别人的好奇心。

颜悦如此安排,必然是经周时桉授意。在隐秘的上流场合,把一个名气不大的明星置于显眼位置,能让周围人产生个不能惹的印象。

时尚主编和国际影星都不认识她,瞥一眼名片,知道姓郁,席间也来热情交谈,似乎几人是许久未见的知己。

郁桃尚未练出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技能,僵着笑应付,偶尔埋头吃菜。奶油葡国鸡胸几片、焗蜗牛,两三口下肚,只剩个光滑白溜餐盘。

她今天穿的抹胸礼服,腰部放松,再多吃也不勒。

对面坐的是某已婚顶流男星,屏幕里看风流俊秀,真人过瘦,尖下颏,两个深坑似的眼睛。他右手边的女性,手上的帕拉伊巴宝石比鸽子蛋还大,姓朱,旧任国务院二把手的孙女。

晚餐快结束时,郁桃看到朱女士摸了好几把顶流的手。

这张餐桌上的女性,几乎没有人手上是空的,迭戴两个戒指都属低调,除了郁桃。十根手指伸出来,滑腻腻光溜溜,平日倒无所谓,到了这样的场合,显得有些寒酸。

周时桉让人准备的东西里,华服、奢包挤满一间卧室,卡里的钱,只要不是刷市中心别墅,完全够花。

高级珠宝动辄百万起步,千万也只是中等,用打工费去购置,除非她失心疯。

品牌出借?更不可能,咖位没到一律免谈,管你是哪个大佬的小蜜。

内购会时,郁桃手一挥,刷了个八克拉的水滴形蓝宝。

既打定要投其所好,第一步,先花他的钱,免得他老嫌她见外。

刷卡时太过淡定,惹来旁边人窃窃私语,“那位郁小姐是哪家千金?第一次见。”

“什么千金,周二少的人。”

说话人故意压着声音,偏她耳朵尖,俱收进耳中,腰一扭,往别处去了。

想起自己第一天搬到香海湾,就像葛薇龙打开梁宅的衣橱,一柜子合身的织锦袍、晚礼服,纱绸的、软缎的。当然,她自认不会让自己也获得薇龙那样的结局。

周时桉正在附近和小姨吃饭,收到扣款消息,嘴角微微一牵。

胡茵正拿勺子舀汤碗里的鲍鱼,说:“什么好消息?”

他把手机翻扣在桌面上,嘴角的笑未收住,“上次和您说过我养了只猫,很聪明。”

她手腕一转,翻了个白眼,“就爸爸教过的那女孩吧。”

被揭穿,他摸摸下巴咳了声,“瞒不过您。”

“她演的那电视剧,我在追,挺水灵一姑娘。”一边说着,一边观察外甥的神情,莞尔一笑说:“你这么喜欢呢?”

“她不够喜欢我。”极平淡的语气,似乎不算什么大事。

胡茵带他的时间不少,是小姨也是朋友,直言不讳:“那怎么办?”

周时桉拿着筷子往炸鳜鱼中间一戳,“不打紧,装得像就行,我论迹不论心。”

“那我可得见见了。”

“不急,她怕生。”

停车场挤满豪车,有辆路虎停下,在其中也只算平常,扎眼的是连号的车牌,周时桉坐在后座,手指在屏幕上翻飞。

一张郁桃发过来的自拍,涂脂抹粉的脸上浮一层神采,右手高举到耳边,露出中指上的宝石,衬得手更细白。

一旁车门拉开,似有若无的甜柠檬味立时钻进狭小车厢。

腰上环了一双手,两根瓷器般的细嫩手臂,她半义务性地眨眨眼皮,“你怎么来了?”

周时桉挺直背脊,一个眼神也不给,声音冷淡,“我就在附近。”

画廊四面漆成白色,墙壁四周所挂皆为同一人化作,是个人展。

郁桃一身及踝抹胸裙,肩上罩着男士西装外套,带有淡淡的古龙水味,袖子太长,卷了两次才堆在手腕处。

其实室内不算冷,忍得过去,仍问他要了外套穿。

男人哄女人,砸钱砸时间砸心思三件套;女人哄男人,只要在可接受范围内,尽可能麻烦他。

郁桃拢了拢外套,瞄一眼身侧的男人,心里琢磨着不知从哪个古早网站搜到的理论,默念男人好贱。

才过正午不久,左右不知去哪,周时桉便带她过来小姨的画展逛两圈。

胡茵和他妈胡蔓是两个极端,一个清墓延晃适朗拢桓鱿骷饬四源方狭魃缁帷�

当然,胡蔓女士一直认为,妹妹和儿子能活得自在,完全是因为自己在前面给他们开路,克服万难爬上了周元的床,所以时不时地敲打妹妹要懂得感恩。

胡茵性格最像胡老先生,文静、能坐冷板凳,本打算将她培养成胡腔接班人,奈何她爱上一位画家,要死要活地跟着人家出国学画,回国那年三十二,名气不小,仍孓然一人。

什么印象派、后现代主义,郁桃一概不懂,走马观花地看过去。

周时桉双手插着兜走在前,慢悠悠的,一张扑克脸,不说话。

郁桃拿不准他是什么态度,听她说冷,把身上那件脱了扔过来,自己取了后座另一件穿上;逛画展,又沉着脸。

于是她也沉默。

“想什么呢?”

他先开口,声音慢悠悠传来,把空气搅得紊乱。

她答:“在想你怎么不和我说话。”

周时桉指了指角落一蓝色的“保持安静”标识。

郁桃折上去的袖子又落下来,把手往他身前一伸,让人误以为要牵。

“我的意思是,袖子太长了,你帮我挽一下。”

袖口被往上翻折五六下,直堆到手肘那儿,他语调中含有一股狠劲:“这回掉不下来了。”

郁桃两边袖子一高一低,有些滑稽,她默不作声地将短的那边拉下来,右手再横过去。

周时桉瞟一眼,没动作,领先她往前走了两步,回头见她没跟上,复又走回来牵住。

昨晚吵的那场架,作用不小,周时桉执笔,给这段关系画了个圈。

他想看她翻肚皮,她就翻给他看,以换取资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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