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节(1 / 2)
宋云桑找了个理由:“大人带着我出来,我不能一点忙都不帮。”
裴孤锦一声嗤笑,显是不信这鬼话。他扣住她的手腕,将衣袖自她手中扯出:“不行。”
他倒是防着,连衣袖都不直接拽,不给宋云桑机会再“摔倒”。宋云桑却反握住他的手:“大人,你便让我试试吧!”她也不能当着曾元良的面说曾元良不好,一时不知该如何说服裴孤锦,只能讷讷道:“惠妃已死,刘大人他白发人送黑发人,难免心情不好。大人不如让我劝劝他……”
宋云桑说着,声音越来越小。她发现这理由也不行:刘御史心情不好,那是刘御史的事,裴孤锦这种冷血之人,难道会在意这个?
可出乎她意料的,裴孤锦皱眉看她,神色渐渐恼火:“他白发人送黑发人,和你有什么关系?你认识他吗,你就替他难过?宋云桑,你累不累!”他的语气中有藏不住的烦躁,可转向曾元良时,却还是丢下三个字:“让她问!”
他大步行出了房。曾元良和魏兴跟上。徒留宋云桑立在原地,有些不明所以。
裴孤锦似乎是误会了她在难过,这才应允了她的请求。但是怎么可能?这人有数十妾室,还恶意欺瞒了她一年。这种无耻滥情之人,怎么可能顾忌她难不难过?
可不管是什么原因,达成目的就好。宋云桑一路过来也想清楚了,裴孤锦对她无情卑劣在先,她往后也不必正人君子,有什么手段只管使便是,不必觉得心虚。
刘御史依旧立在那花卉图前,仔细盯着宋云桑。他忽然道:“你是……宋侯爷的千金?”
宋云桑不料他会认得自己,连忙点头:“刘大人认识我?”
刘御史应是:“前些年在侯府见过你,那时你还小,许是不记得我了。”却又叹气道:“宋侯爷在士子中颇受推崇,你又怎会……怎会和锦衣卫在一起?”
宋云桑黯然道:“我是为了救我爹爹。刘大人,是这样的……”她将爹爹和太子的情况一番讲述,最后道:“裴孤锦的确是受圣上之命,前来查探惠妃娘娘一事是否有隐情。此事不仅涉及你的女儿,更涉及太子,他不可能不尽心。便是他不尽心,京城中许多人还等着营救太子,我也可以将口信给他们带去。所以大人如果有什么线索,请务必告诉我,不准便会对案情有所帮助。”她顿了顿,轻声道:“你也希望还你女儿一个清白,对吧?”
刘御史沉默良久,终是道:“我不信他们,但我信宋侯爷。你想知道什么,问吧。”
一刻钟后。宋云桑心情沉重行出了房。她问刘御史太子与惠妃之前是否相识,又问惠妃此前是否有什么异常,有没有提过什么特别的人或者事……刘御史给出的答案都是否定的。
刘御史是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他们来邻县,似乎是白跑了一趟。可药店那边,也没听说有进展。如果说昨日宋云桑只是期待太子早日翻案,那得知爹爹的安危与太子的清白息息相关后,这种期待就转化成了焦躁不安。现在案件毫无进展,想要还太子清白,看起来困难重重……
裴孤锦立在院中凉亭,看着宋云桑走近。魏兴站在一旁,曾元良却不知去了哪。宋云桑将供纸呈给裴孤锦,声音低柔道:“裴大人,我已经问过了。刘御史很配合,可他的确什么都不知道。”
裴孤锦接过供纸,却还是看着她。宋云桑正垂着头,容颜依旧美好,可眉眼却恹恹,周身也是萧瑟、低落、郁郁。裴孤锦只觉心口那股气堵得愈闷了,烦躁捏皱了手中宣纸:“我都让你问话了,你还摆出这副死人脸,给谁看?!”
宋云桑一惊,强自收敛情绪:“大人对不住。”她也不敢说你查了一天却毫无进展,我焦急担忧,只得道:“我就是觉得……之前多少人巴着刘大人,现下出了事,却跑了干净……”
说到这,她却想到了侯府的处境,不是和刘大人一般无二?这么一想,再出口的话便有了真情实感:“侯府现下也是如此……果真是人情冷暖,世态炎凉。”
裴孤锦冷着脸看她,半响,从牙缝中挤出一句:“你以为他们能逃?”
宋云桑怔住,不明白裴孤锦是何意。可很快,她便明白了。裴孤锦将她带去了县衙,曾元良正在那与知县说话。见到裴孤锦几人出现,曾元良有些吃惊:“裴哥,你怎么来这了?”
裴孤锦只是摆摆手。知县连忙见礼,裴孤锦道:“将所有曾经呆在刘府的人——不论是刘家远亲还是家丁,都抓回来,我要问话。”
知县神色惊疑:“全部?”
裴孤锦面无表情点头。
知县心中叫苦,却也不敢怠慢,赶紧去召集县衙所有人,集体出动抓人。所幸他们熟悉情况,不过半个时辰,便将那些人逮了个七八。百余人塞不进县衙,只能跪在县衙前的大街上。知县躬身,小心向裴孤锦汇报:“还有十余人不是本县户籍,这两日拿了路引离开了,我现下便派人将他们捉拿归案。”
知县偷偷看裴孤锦,却发现裴孤锦正看着那漂亮小厮。那漂亮小厮也不知在想什么,根本没发现裴孤锦看她,还是一副心思重重的模样。裴孤锦脸色便是一沉,朝知县斥道:“那还等什么?还不快去!一定要把所有人抓回来,一个都不能少!”
第十八章
宋云桑以为接下来,裴孤锦要开始问话了。却不料他让知县将人都带去后院,只留了曾元良在那负责,自己带着她和魏兴出了县衙。三人一路穿大街过小巷,停在了一间小院前。
宋云桑心中升出希望。裴孤锦目的如此明确,不准是已经从别处得到了线索,特意来此求证。魏兴敲门没得到回应,又翻.墙进去,出来后对裴孤锦道:“大人,没人。”
裴孤锦看上去并不意外,只是点点头。三人又行过一条街道,竟是在一家赌坊前停了下来。
赌坊门口立着个小胡子,正和人有一搭没一搭说着话。见到裴孤锦和魏兴,他微微挑眉,目光落在宋云桑身上时,却是眼前一亮。小胡子迎上前:“哟,二位大人,这是第一次来小人这玩吧?”
这人眼睛倒是很利,裴孤锦和魏兴为了方便行事穿了便装,他却一眼看出两人身份不一般。他笑眯眯打量宋云桑,问裴孤锦:“这是大人要押的货么?”
宋云桑不懂这话,听言怔了怔,裴孤锦却是立时沉了脸。魏兴娴熟上前,用力推开小胡子,亮出腰牌:“锦衣卫办案。”
小胡子腿一软,立时跪了,口中连连告罪。又点头哈腰将三人带上了赌坊二楼。二楼有数十人,分别围在几张桌子前。裴孤锦扫视一圈,目光定在了一个青年男子身上。
那男子约莫二十岁出头,长相还算清俊,眼中却都是血丝,显是一宿未眠。裴孤锦淡声问小胡子:“你们这,经常收抵押的货?”
小胡子连忙否认:“没有,绝对没有!小人方才就是嘴贱,开了个玩笑,小人是做正经生意的!”
裴孤锦偏头,暼他一眼,小胡子立时矮了一截:“大人,这个……咱们也是做生意的,总不能亏本啊。有些人赌输了没钱还,那能怎么办?我们、我们也是被逼无奈啊……”
裴孤锦嗤笑了一声,却是问:“那个青衫男人,有没有在你们这抵过货?”
小胡子看去:“啊,你说朱兴安?这真没有!大人你有所不知,这朱兴安生得一副好相貌,勾搭上了刘府的丫鬟。那丫鬟是惠妃娘娘身边贴身伺候的,自小与惠妃娘娘感情好,因为要嫁人了,这才没跟去宫中。”
他压低了声:“那丫鬟手头颇有积蓄,朱兴安自娶了她,这几年都出手阔绰。去年,他倒是说家里没钱了以后再不赌了,结果还不是天天来?不止天天来,一次他输了一位客人一千两银子,结果第二天就还清了!”
裴孤锦不动声色:“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小胡子想了想:“便是三四个月前。”
裴孤锦又问:“他输钱那位客人,是什么模样?”
小胡子一愣:“就一个中年男人,说是去京城送货路过这里,顺便来玩玩。大概这么高,不胖也不瘦,眼睛很小……”
他比划一通,裴孤锦冷淡听着。小胡子描述完,裴孤锦这才道:“去关店,就说东家有事。”
小胡子连连应是,急忙去赶客人走,裴孤锦则下了楼。他立在街口,低声朝魏兴吩咐:“一会朱兴安出来,你跟着他。让他注意到你,但等他进家门后再现身。”
魏兴心领神会,闪身进了巷子。裴孤锦则转身,朝一旁的茶楼行去。宋云桑连忙跟上。却不料裴孤锦忽然停步,扭头看她,眉头皱起:“你跟着我?”
宋云桑一愣:“那,难道我跟着魏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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