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节(1 / 2)
黑衣人去而复返,过来深揖一礼,恭恭敬敬地奉上玉楼春酒,再一个飞身重又隐在身后重楼画阁之中。小乞儿看着他的背影,夸道:“我堂兄身手又好,生得又俊俏,唉!跟在五舅舅身边可惜了。”
老乞丐扬眉:“你意思我儿子还配不上你这堂兄?”
小乞儿不知从哪摸出一个小酒盏,兜在手上跟老乞丐讨酒,解释道:“外祖父怎么老误会我?一个堂兄,一个舅舅,手心和手背,都是肉嘛。只是五舅舅无所谓,我堂兄还要娶亲呢,要不您老给做主?”
老乞丐白他一眼,饮了一口酒,赞道:“好酒,不输……可惜没有佐酒之物。”
小乞儿拍拍胸膛,笑道:“外祖父放心,我来我来,我去乞索点吃的来。”他两眼溜瞍了一遍,落在街中马车上,看看装点纹饰,显是贵家女郎的车驾。
老乞丐阻拦不及,眼睁睁地看他蹿了出去,惊问老李:“他这是要跟贵家女眷乞索?”
老李沉重地点了点头:“是。”
老乞丐想了想:“这是不是有登徒子之嫌?”
老李更沉重地点了点头:“是!”拖出去打折两腿也是轻的……这一说,好似心生期待,心里痒痒的。别说,是真的痒,老李惊恐地从衣缝翻出一只虱子揩死在甲缝间。
还是让姓楼的混赖子打折两条腿去吧。
第10章
卫家的婆子眼珠子都快落地上了,大半辈子活下来,没见这么大胆的乞儿,竟敢趋进侯府车驾过来行乞。
这婆子惊归惊,指使下人拦人,扫了几眼小乞儿,发现这小乞儿虽邋遢肮脏,生得却异常俊俏,以为是什么家族落的落魄子弟,无奈出来行乞,暗道可惜,摸出几个铜板叫小厮递给乞儿,道:“近大年,看你可怜与你几个铜板,快走罢,别惊了贵人讨一顿打。”
乞儿捻着几枚铜钿,不肯走,反赖了上来,还笑道:“大娘心善,再舍几个,您老不知我上有残腿老父,上上有垂老阿公,这缺衣少食的,都不知该如何越冬。”
婆子难得发次善心,没得好,倒被乞儿缠上,骂道:“哟,这是看婆子我笑嘻嘻的,当我没有金刚怒目,我舍你铜钱好叫得顿饱饭,你倒讹上我养你祖宗三代?没有,没有,再歪缠棍棒打你出去。”
乞儿挨骂也不生气,笑嘻嘻地拿出了小纸鸢:“那大娘给贵人买只纸鸢,您老看,秀巧奇珍,整个禹京也是独一个,别看它巴掌大小,却能乘风而上,直入九天。也不贵,十两足矣。”
“放屁。”婆子生气骂道,“你腌臜人拿的腌臜物,还想卖十两?十两都能买匹瘪肚子马,去去去,别满嘴胡咧咧。”
乞儿笑道:“大娘又不是贵人,焉知贵人不舍得花钱买纸鸢?”
卫繁在车内早已好奇不已,巴掌大小又能飞上天的纸鸢,她还真不曾见过,绿萼绿俏一个不防,卫繁已探身掀开车帘一角。
乞儿顿时怔愣在那,车帘后半露出一张脸来,小女娘年岁尚小,一张俏脸欺霜赛雪,溜圆的双眸拘着天真雀跃,鲜红的菱唇噙着一点笑意,两点梨涡若隐若现。她看上去粉扑扑、雪嫩嫩的,如初雪,如新芽……可她又是温热的,散发着腾腾的热气。
“你要卖我纸鸢?”卫繁一无所觉,只是狐疑地看着乞儿,怀疑他是不是骗人的。
乞儿飞快地回过神来,拾起袖子将自己脏兮兮的脸来回抹了好把,露出如画昳丽的眉目来。
卫繁眨了眨眼,有点发傻,迷迷糊糊想:这年头,乞儿都生得这般俊俏?什么潘安卫玠宋文公,她虽没见过,想来也差不离就这模样。
乞儿趁机趴到车辕前,冲她露齿一笑:“我不卖纸鸢。”
卫繁皱眉,不知怎得有点生气:“你刚才还在和婆子说要卖我纸鸢。”
“这是我无意间得的,我想拿它换点吃的。”乞儿用手托着纸鸢,看着卫繁道。那蝶形纸鸢一点大,却是栩栩如生,微风过,两翅轻扇,好似要脱手飞去。
卫繁爱极了这只纸鸢,拿吃食换它好似有些欺人,便软声道:“要不,我还是买下吧?”
乞儿摇摇头:“不行,只能以物易物。”
卫府的婆子丫环在旁咬牙切齿,恨不得冲上去咬死这臭乞丐,真是胆大包天、蹬鼻子上脸的,还以物易物,要个饭还这么多事。随行的管事有些眼力见,这乞儿有些不寻常,不由想起一来人,当下心里打个突,摁下一旁抖着两条胳膊要打人的护卫。
卫繁想要纸鸢,又不想委屈了这个生得俊俏的乞儿,车内有的一包松子被她吃了大半,只剩下一小把,正为难间,婆子捧着一包刚出炉的酥琼叶过来请功。卫繁两眼一亮,接过略有些烫手的酥琼叶,唔,薄脆透亮,又香又甜,还撒着些桂花呢!悄悄咽一口口水,红着脸,试探问:“那,我拿酥琼叶跟你换?”
乞儿看她这馋嘴模样,不由笑起来,却道:“这好像是张老四家的酥琼叶,正宗的却是张老三家的?”
卫繁哪知道这些:“是吗?”
“这酥琼叶原只一家铺子,店主姓张行四,炸得一手酥脆香甜的酥琼叶,如今他已过世,家业就叫两个儿子刮分了。一子精乖承了铺子,一子憨傻承了手艺。小娘子手里这份,看似不错,终究欠了火侯少了点风味啊。”
卫繁点头,大为佩服道:“原来如此!你知道得好多啊。”溜一眼旁边的婆子,那婆子心领神会,颠颠地跑去重买一份。
乞儿将纸鸢递送过去,又想接过卫繁手中的酥琼叶。一边绿萼狠狠瞪了他一眼,自己先行拿在手上,轻哼一声,不情不愿地递给乞儿,顺手再拿过纸鸢。
真是个刁钻的丫头!乞儿笑接过酥琼叶,拿起一片吃了一口:“罢,这份差了点人意的我便收了。小娘子另吃好的,如何?”
婆子笑骂:“好个会点口头便宜的乞索儿,说得好似两份酥琼叶似你买的。你这讹也讹了,好处也得了,纸鸢也卖,别再赖着了,快走。”
乞儿还想说什么,忽闻马行兵戈声,探头一看,只见前头凑热闹起哄的行人作鸟兽散,纷纷往两边避让。
婆子念了声佛:“巡街使可算来教训那些个闹市生乱的,最好全抓了蹲牢子去。”
乞儿眼尖,眼瞅两个一身劲装、面容冷肃的巡街使似往自己这边来,转身便走,边走边回头冲卫繁灿然一笑:“琼叶之恩不敢相忘,他日必思回报,小娘子可莫要忘了啊。”
卫繁捧着手里精巧的纸鸢,怔怔看俊俏的乞儿跑远,转眼消失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之中,竟生丝丝怆然,顾盼相逢,画楼万重,以后怕是再见不到了,那乞儿生得又俊,人又有趣,唉……
绿萼与绿俏才不管她的发呆,手忙脚乱把她塞回马车中。一个小娘子抛头露面的,露了半边脸也算露,果然跟谢家犯冲,回回去谢家都要生点事,回去定要采点柚子叶,煮了热汤,去去晦气。
乞儿逃蹿出没多久,眼看就要被两个玄衣人撵上,越发脚底生风,一道烟似得往街边老树下溜,见着老乞丐,真是喜出望外:“外祖父,外祖父,您还管不管您老女婿的?您看看他的爪牙,追着我撵。”
姬景元仍旧自在闲逸地席坐在老树下,追来的玄衣人忙不迭稽首:“小人不知上皇在此,多有惊扰,罪该万死。”
“你们将军又下了什么死令?”
玄衣人见问便答:“回上皇,将军有令:若是楼淮祀顽劣,不肯束手,敲断双腿带回即可。”
乞儿楼淮祀倒吸一口凉气,吃着酥琼叶,目露怀疑:“这般心狠手辣,是父子是还是死生仇敌啊?我别是你们将军捡来的吧。你们得给我说清楚,事关身世,马虎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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